陳四郎越過狀元赢澈,直接被定爲翰林院編修,并常常被皇上叫到身邊,爲皇上獎講經,陪皇上讀書,陳探花一躍成爲時常面見皇上的新進寵臣,往日這是隻有狀元的才有的待遇!
赢澈本就是宗室子弟,皇上委任宗室官員都頗是慎重,除了魏王爲兒子抱怨幾聲不公平外,朝臣多是默許皇上對赢澈特殊的安排——外放湖廣去做觀風使,等同于讓赢澈遠離朝廷中樞,耗個幾年後,赢澈即便僥幸回到京城,志向怕是也被地方上的瑣碎事務給磨平了。
皇上對赢澈的安排得到程澄等一衆太子黨和趙王黨羽的擁趸,魏王隻能爲赢澈求到定親後再出京的待遇。
觀風使聽起來好似是欽差,其實是什麽都能看,什麽都官不了,地方上的知府等官吏完全可以不理會赢澈,觀風,觀風,就是隻能看,不能管,皇上并沒給赢澈處置地方事務的權力。
“我早就說過,三弟就不該得罪皇上,皇上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又哪來得今日被皇上趕出京城去?”
赢清得到入了實權吏部,同樣是觀風,不過他在吏部是學習如何考核官員的,經年又是吏部京查官員的年份,赢清足以借着京查官員得到不少的好處。
程澄和太子殿下都保證他隻需要觀風一段日子就可稱爲吏部實權官員,最近他爲魏王嫡子的消息傳播得很廣,赢清認爲魏王世子已經穩了,便端起長兄的身份教訓無動于衷的赢澈,“倘若你不參加科舉,也不會得罪程大人他們,由他們保薦,三弟又有父親做靠山,便是皇上不喜你了,你也可以留在京城。”
當世的人想法京官總比外放好,就算是外放的封疆大吏也不如京城中樞的侍郎,何況赢澈隻是徒有其表的觀風使,去了湖廣,怕是縣丞都瞧不起他。
赢清自認自己和赢澈已經拉開不遠的距離,赢澈落後一步,以後很難再追上他了,等赢澈回京,京城大局已定,皇上是否還記得赢澈都很難說。
原本他以爲自己在吏部,赢澈被幹出京城,赢澈會很失望,會有幾分嫉妒的情緒,然而赢澈同往日沒太多的變化,一邊指使随從收拾行囊,他還有心思拿着一卷書冊翻看着,赢清看清楚書卷上的書名——兩湖志,記錄湖廣的風土人情。
“三弟,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京城?還是說你想一直待在外面?”
赢清擡高聲音,“别以爲你同安樂郡主定親,郡主就能替你向皇上陳情,讓皇上調你回京,皇上是喜愛郡主,但皇上不會爲郡主而不顧江山,程大人曾經說過,太傅交給陛下第一課就是皇上可以寵愛女子,卻決不能愛上一個女子!皇上對女子無情,便是對江山百姓有情。”
赢澈翻看書頁,慵懶靠在軟墊,姿态極是潇灑,完全把赢清的話當做耳邊風,什麽有情無情的?被皇上養大的他還不知道程太傅的話純粹是放屁?
皇上從未把程太傅放在心上,偶爾覺得程太傅和程澄有用就拿出來用一用。
爲慕婳,皇上甯可天下打亂,祖宗宗廟被人刨了去。
當然赢澈現在還不明白皇上在意慕婳的原因,兩湖會是将來帝國的糧倉,他早早安排下的種子今年該收獲了,觀風使……他不曾想過做個插手地方事務的人,一直都明白決定大局在中樞!
赢澈隻是在皇上和重臣眼中消失在京城而已。
他此時也沒心思認真看書,在心裏盤算下一步的動靜,猜測太子還能忍趙王多久?推測慈甯宮起火的真正原因?
甚至他連慕婳的及笄禮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他該如何在兩湖如何脫身,更不曾擔心過皇上是否對他徹底冷淡下去。
“三弟!”
赢清一把搶過赢澈手中的書卷,“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你到底是我弟弟,父親最爲重視的兒子之一,單靠我一個雖是能鼎立魏王府門庭,然我深知獨木不成林,兄弟齊心,才可讓魏王一脈顯赫一世。”
赢淄沒有放棄對世子的野心,赢清看來看去隻有赢澈可用,赢澈雖是仇敵多,但他能迷住安樂郡主,單看安樂郡主在慈甯宮大火中的表現,皇上和太後娘娘都不可能放棄安樂郡主。
“大哥想讓我這個無權無勢,仇敵遍布朝野的人做什麽?”赢澈好笑般攤手,“魏王府全賴大哥,我不給父親和大哥添麻煩已經是……”
哐當,房門被推開,魏王大笑走進來,直奔赢澈,手中的扇子使勁煽動着,“三郎快來看看,這些聘禮成不成?”
他滿頭是汗,赢澈起身遞給了一杯降暑的冰鎮酸梅湯遞過去,望着十幾個仆從擡進來的幾個碩大的箱籠,輕笑道:“這些都是聘禮?”
魏王灌了一口酸梅湯,淤積在胸口的熱度降低了不少,得意洋洋說道:“我翻遍了王府庫存,所選的東西都是上好的,當年我成親時都沒舍得送去王妃娘家,三郎來看,這尊翡翠玉觀音雕工精美,處子玉王之手,昔日還請高僧開過光,最适合鎮宅,這尊芝蘭寶樹是先帝賞賜給我的生日禮物,當年先帝還在,我比皇兄還要得先帝寵愛嘞,皇兄爲這株玉石盆景同我鬧了大半個脾氣,後來還是先帝也給皇兄一個盆景,皇兄才重新同我和好。”
“皇上當年是個小心眼兒?”
赢澈眸子閃了閃,魏王繼續喝酸梅湯,笑道:“你以爲皇兄生來就是現在這幅仁愛寬厚的?我們小時候,皇兄的脾氣是最陰沉乖張的,他身體又不好,非要同我一樣騎馬射獵,每一次我同他一起出行,都提着萬分的小心,還要……還要找一切機會讓着皇兄,否則我的日子就難過喽,皇兄最是要強,你赢他一次,他能記住一輩子。”
赢澈眉頭微蹙,皇上同魏王說得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