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怕魏王妃不信,赢淄叫來長随當衆整理即将帶入貢院去的箱籠,除了換洗的衣服外,裏面多是筆墨紙硯,并無任何書卷文章,他所帶的物什都是舉子必須的,毫無違規之物。
赢澈微微擡起眼睑清清淡淡掃了魏王妃一眼,魏王妃狀似漫不經心把玩手腕上珍珠手串,目光一直看着赢淄整理箱籠,連個餘光都沒給赢澈。
“多謝王妃提醒,我自會注意的。”
赢澈自己一人背着箱籠邁步離開,魏王連忙起身,追到門口,望着月下越發清俊的背影,“三郎……”
“父親留步,等我消息即可。”
赢澈很快離開魏王府,魏王轉身問道:“阿娴,聽起來三郎感謝你不是作假,也不似嘲諷,他是認真的?!”
魏王妃抿了抿嘴角,嘲笑道:“王爺想讓妾身說什麽?盼着他高中?妾身隻是擔心他影響王府聲譽罷了,赢澈就是個居心叵測,圖謀甚大的僞君子!”
魏王:“……”滿滿都是無奈,娶一個嘴硬心軟的妻子,再加上一個冷淡固執的兒子,他隻能夾在妻子和兒子中間左右爲難。
“鬧了一早晨,我困了!”魏王妃扶着婢女的手起身,淡淡的說道:“赢淄好好考試,我看你比赢澈更有希望,魏王的三子都入考場,總不能全都落弟,我也有一句話送你,槍打出頭鳥,你隻要穩得住,該是你的跑不掉。”
赢淄殷勤送魏王妃出門,“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給您争氣。”
“宗人府是會磨砺人,其實王爺年輕時也時常被關進宗人府,便是先帝還是皇子時也去過宗人府敗火,并非進入宗人府就比宗室子弟少了機會,隻要你争氣,沒人會輕視你,隻會當你迷途知返,浪子回頭。”
“兒子謹記母親教誨。”
魏王妃勾起嘴角,狀似慈愛看着赢淄,還鼓勵般拍了一下赢淄的肩膀,赢淄一臉感動,仿佛終于找到慈母一般。
“……我在告訴你一個讓好消息。”魏王妃眼角瞥見魏王豎着耳朵注意自己這邊動靜,用着不大不小恰好魏王能聽到的聲音,“你該知道貢院的考生是分座位的吧,我已經走通門口幫你搶到一個最好的位置,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白日驕陽曬不到,夜晚也不會太過涼爽,既不會離着考官太近影響你發揮,又不會離着考官太遠讓在你考房隔壁的人打擾你的思路。”
赢淄感動抹了一把眼角,“多謝母親,我……”哽咽激動無法言語,魏王妃道:“你好好考,其餘本王妃會爲你操心,要知道在科舉雖是沒有捷徑,皇上總是說這是改變人生最重要一步,打破階級界限的關鍵,但隻要是人來閱卷,本王妃總能助你一臂之力,你發揮八成,也能操作成十成。”
“阿娴……”
魏王撇下同自己辭别的赢清,幾步跑到魏王妃面前,“你說科舉考試的座位能提前預定?那三郎……三郎坐在何處?有好位置就有不好的位置,他會不會……”
魏王妃輕輕掙脫魏王的拉扯,嘲諷道:“王爺真是聰明,隻可惜您反映遲了,赢澈得罪不少的人,王爺也是同程次輔認識的,您覺得他是個胸襟寬廣不計較赢澈的人麽?就算程次輔不計較,同爲程門學子的官員也不計較?妾身聽說,安排貢院考場的人曾向程次輔問學。”
“什麽?”魏王從未關注過科舉,自然而然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們若敢虧待三郎,本王捏掉他們的腦袋!”
“王爺威武!”
魏王妃皮笑肉不笑說道:“王爺用何理由捏掉他們的腦袋,他們做錯何事?貢院卡考棚往年也有是有好有壞,總不能人人都能攤上好的考棚,不好的考棚也是考棚,每年也有舉人在其中考試。他們都沒有任何意見,赢澈比旁人多什麽?怎麽就那麽嬌氣?若是他自持是王爺的兒子,不來考試不就是了?”
“出了貢院,那些安排考棚的小官一個個都得向王爺的兒子獻殷勤,好生伺候赢澈,但在貢院中,赢澈隻是一個考生而已!那些人官職再卑微,赢澈在貢院也得受他們轄制。”
魏王身體晃了晃,捶胸頓足後悔不已,“本王錯了,本王……當日就該揍死程澄,他們讀書人太狡猾,不對,本王該向皇上捐獻銀子重修貢院的,本王後悔啊,後悔啊。”
後悔得都快吐血了!
不用去打聽魏王就明白赢澈絕對落在最不好的考棚中,那群文人敗類絕不會給赢澈任何面子,此時就算魏王自己趕去貢院,沒有皇上旨意,他也進不去貢院的,而無論是安排座位的官員和主考早早就在貢院裏了,魏王想威脅他們都做不到!
魏王妃笑容燦爛,很是好好欣賞一番魏王的郁悶,轉頭看向貢院的方向,眼裏笑容淡去很多,“王爺是不知考棚分好壞,赢澈還不知道麽?王爺還不了解他?何時你見他失算過?他……怕是早有準備了。”
這是她在安慰他麽?
魏王心情頓時好上一分,“本王的兒子自是聰明的,澈兒更是最聰明的一個,考棚的事絕對難不倒他!”
魏王妃扯了扯嘴角,“但是妾身知道赢澈沒那麽容易脫困,倘若他順順利利,平平安安考完科舉,狀元他也不用想了。主考們絕不會把他的卷子承到皇上面前,而皇上如今也不會爲他再多說一句。”
“難道三郎就不能寫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文章?就不能一筆書寫出驚聖且流傳千古的策論?”
魏王滿懷期待,“一如那些脍炙人口人人稱頌的好詩篇文章不都是人寫出來的?”
“他才華是不錯,但比起聖賢和名垂青史的大才子還是差上一些。”魏王妃白了魏王一眼,“也隻有你認爲他有李杜之才,蘇轼的風流寫意,皇上就沒有認真教過他如何做得錦繡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