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完全相信他的皇叔承平郡王都少不了腹诽吧。
皇上走到皇叔面前,輕聲說道:“今日的事情,朕希望皇叔爛到肚子裏,你要同朕一起,一起給赢澈挫折,狠狠的磨砺他,千萬不可手下留情,隻有他真正讓追随我們的人信服,朕才能放心。因爲朕和皇叔面對的困境隻是威脅級,而三郎他們面對得是絕境級。”
承平郡王仔細琢磨一會威脅級和絕境級的差距,佩服道:“皇上說得真是貼切啊,臣聽皇上的。”
“還有就是像以前一樣,朕所有出格的舉措都源自上師的影響,過兩日朕會把上師留下的筆記發到内閣。”
“您……”
“有個太聰明的熊孩子,朕能藏一會是一會。”
皇上唉聲歎氣,是遺憾?還是慶幸?“朕還沒到同他們攤牌的時候,一旦讓她察覺出異樣,朕怕是……下不了手了。”
承平郡王一會搖頭,一會點頭,“臣遵旨,不過臣要提醒陛下一句,上師依然還活着,您當防備他突然冒出來争功,并且蠱惑人心。”
“有些蠢貨甯願相信上師,朕還能阻擋不成?”
皇上笑容頗爲意味深長,多了上師這塊擋箭牌,不僅他行事方便,還能解決掉一些蠢貨。
承平郡王還想再勸幾句,心頭隐約明白皇上口中的蠢貨是誰,同樣都是至親骨肉,他沒有資格提出異議。
“朕答應皇叔的承諾一定會做到,皇叔,朕一會兒還要同趙王一起用膳,你先出宮去罷。”
“您尋獵的計劃?”
“照常,還有就是朕設國宴招待……瓦剌聖女一行。皇叔幫襯準備一二,總不能失了禮數,朕要将排場弄大,對瓦剌聖女羅爾蒂蜜,要讓所有人知曉,朕看重她。”
“遵旨。”
“皇叔不必爲朕覺得辛苦,寵愛瓦剌聖女反而讓朕好過一點。”
皇上擺手讓承平郡王退了下去,高聲吩咐道:“去把趙王請來,朕聽他念書心情很好。”
無庸公公應了一聲,趙信公公手腳麻利跑到前面,這邊皇上話音剛落,那邊趙信公公已經沖到趙王面前去了。
“幹爹,這太不像話了。”小太監替無庸公公不平,“誰看不出皇上倚重趙王殿下?”
無庸公公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淡權力之争,“随他去。”
他沒有去恭維讨好帝王新寵趙王殿下,而是比畢恭畢敬彎腰送承平郡王,道:“郡王仔細腳下,這場雨也不知會下多久,地上怪滑的。”
承平郡王放下沉重的心事,向無庸公公點點頭,眼角餘光掃過還跪着木齊,走上去說道:“皇上讓木大人起身,并詢問木大人一句,你的忠誠可還在?”
木齊麻木的身軀一顫,緩緩閉上眸子,“臣願爲陛下赴湯蹈火,隻是臣無法眼見陛下同三公子之間……王爺,臣不是爲自己,也不是爲臣女,而是不願皇上以後後悔,孩子的心一旦傷了之後,用千倍百倍都彌補不上。”
“臣就是例子,自以爲是爲婳婳好,漠視她被永安侯夫人趕去宛城,當時臣以爲這樣對婳婳最好,等臣富貴了,被皇上提拔後再把女兒風光接回來。”
木齊嘴唇泛紫,身體好似也耗費所有的體力,他在雨水中跪了一個時辰,雖然後來移到回廊下不在淋雨,可冰冷的雨水依然帶走他的體力,木齊明明身體打着寒顫,額頭卻是滾燙,臉若火燒,面色慘白。
哐當,皇上推門而出,幾步跑到木齊身邊,推開承平郡王,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皇上抱住搖搖欲墜的木齊,輕聲道:“你說,我聽着,我聽着還不成麽?”
他是真得把木齊當做兄弟!
“等風光了,臣以爲沒人再非議婳婳。”木齊抓住皇上的衣擺,輕聲道:“義兄,别讓我的遺憾重現,我……我差一點失去婳婳,現在婳婳很孝順,很聽話,可是我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麽,莫名感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
皇上移開目光,不敢去看木齊的眼睛,“說什麽呢,婳婳不是原諒你了?她是你女兒總不會恨你一輩子。”
“她不恨我,因爲她不在乎。”
木齊放縱自己依靠着皇上,不再緊守臣子和帝王的距離,一如他們當初結拜時親近,“我不知您對三郎的安排,看我的前車之鑒,義兄一定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
皇上除了點頭之外,也說不出别的話。
木齊一直跪在外面,以自己受苦打動義兄,也不全然是爲赢澈,自己這個将來的女婿,同赢澈相比,顯然皇上在他心中分量更重。
唯一把他當做正常人的義兄同女兒一樣,是他甯可犧牲性命也要保護的人。
“木齊,木齊?!”
皇上看着昏過去的兄弟,眸子變了變,“送他回侯府去。”
趙王道:“木大人底子好,将養幾日又能替父皇效力了,兒臣叫太醫随着木大人回府。”
“你做事,朕放心。”
皇上緩緩起身,把木齊交給無庸公公,一手拉住趙王,輕聲交代:“選最好的太醫,他雖然說得話不讓朕滿意,但朕……朕一如既往的信任他,這次罰跪之後,希望他能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當講。”
“父皇對木大人的厚愛,等他清醒一定會明白的。”
趙王扶着皇上返回宣室,來得還是遲了,沒有聽到木齊到底同父皇說了什麽,不過木齊竟然敢質疑皇上驅逐赢澈的決定,已惹父皇不快了。
同樣趙王也不滿意木齊,現在還不是添油加醋換掉木齊的好時機。
他比兩位哥哥最大的優勢就是耐心和謹慎,既能讓太後娘娘最喜歡自己,也能讓父皇最疼自己。
在趙王費盡心思的表現下,皇上重現笑容,隻是偶爾皇上會出神,趙王默默記下父皇的異樣,“母妃親手做得點心很可口,您不嘗一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