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有獨特喜好的人不在少數呢。
方才無庸公公退出後就派人去宣趙王,由個格外伶俐的内侍撈到美差,趙王對内侍一向都很和善,時而幫他們一把,尤其是對侍奉皇上的内侍更顯得親厚,每次給的賞銀也是最厚實的,他們都願替趙王跑腿,不說别的,總能得到不少的銀子。
皇宮門口,赢澈一手撐着雨傘,聽到不遠處腳步聲,隔着雨幕見到趙王被内侍前簇後擁宛若衆星捧月一般。
衣服上繡着金龍,趙王盡顯皇子的貴重。
往日見到赢澈先露出一分笑容的趙王一臉倨傲,同皇上相似的眸子流露出不再是謙和溫柔,也不是病弱氣虛,而是嘲笑憐憫。
他有意停下腳步,擋在赢澈必經的道路上,一群人站在面前,赢澈想裝作看不到都不成。
一個是煊赫的皇子王爺,一個失去皇上寵愛的魏王三子在宮門口僵住了。
赢澈怔楞片刻,行禮道:“見過趙王殿下。”
他主動彎腰,雨水落在他的後背上,趙王遠沒想象中的解氣,彎腰的赢澈比站定他還要冷靜從容。
“三堂弟不必多禮。”趙王故意拉長聲音,讓赢澈停在雨中時間更長,“你這是出宮?”
赢澈淡淡回道:“是。”
“若是本王早就尋求出宮了,畢竟你不是宮裏長大的,亦非皇子,你不适合長時間住在宮中,以後老實本分一些,多勸着父皇,本王可保你一世富貴。”
“多謝趙王殿下擡愛,隻是臣已經決定遠離皇宮,緊守本分,不在适合跟着趙王殿下。”
赢澈徹底收起雨傘,淡淡說道:“陛下開恩不計較我,隻是把我趕出去,我輔佐殿下的話……惹陛下不快,連累殿下非我所願。殿下同陛下父子情深,我不敢再讓您同陛下之間不愉,您别在我這耽擱時辰,别讓陛下等急了。”
潇灑從容一禮,赢澈退到道路一旁,讓開位置令趙王一群人先行。
皇宮的排水再好,地上也有積水,赢澈正好站在水坑中,微微低下頭顱顯得恭敬而老實。
趙王道:“也罷,以後三堂弟有難處再尋本王便是。”
袍袖翻滾,趙王衣衫不濕,在撐傘的侍從護衛下,趾高氣昂從赢澈面前走過。
走過一段距離,趙王忍不住回頭,赢澈再一次撐起雨傘,散漫而潇灑出宮去,從他依然挺拔的背影中看不出任何的失落和後悔。
“王爺。”
“赢澈不簡單,不能忽視他。”
“奴才看他太狂妄了,惹惱了皇上,還指望陛下再寵他不成?沒了陛下寵愛,魏王便是請封他做世子,皇上都未必肯答應。”
皇上厭棄赢澈的消息早早傳遍後裏宮外,畢竟皇上養病已經很惹人注意了,皇上的消息總能更快獲知。
趙王沉思一會,道:“按本王說的做,誰知道父皇是不是真厭棄了他?萬一是父皇……先不能得罪他,總有人看他不順眼,先于本王動手,如此也好試探父皇的心意。何況赢澈的才幹俱佳,是個難得人才,若是他最後投靠本王,本王也能多個助力。方才本王真心許他一世榮華,隻需敲打他的傲氣,讓他知道誰是主子,本王自會招攬他。”
“萬一得罪皇上?”
“不會,父皇即便不喜赢澈,也不會計較赢澈爲本王效力,畢竟父皇可以不喜赢澈的性子,卻不願辜負他人才難得。”
趙王笃定般笑道:“本王被說有乃父之風,總不能爲以前一點點事就計較赢澈,顯得心胸狹窄。”
随從拜服道:“王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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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您這是……”
守在宮門口的書童小跑過來,“聽說您被……”
“被皇上趕出來了!”
赢澈唇邊噙着淡淡的笑容,往日對他殷勤備至的宮門口侍衛此時好似看不到他一般,“上馬車再說,你看我這一身都濕了。”
書童墨寒爲赢澈撐傘,小聲道:“奴才聽到消息立刻架着馬車趕過來,魏王妃并沒有阻攔奴才,隻是……她少不了嘲諷您幾句。”
“嘲諷?她應該不會嘲諷我!”
赢澈馬上馬車,擦拭臉上的雨水,緩緩解開衣扣,書童墨寒忙前忙後,服侍換上幹淨的衣服,又端上一杯熱茶,“您是回王府?還是去看望郡主?”
“裝虛弱,裝受委屈隻是我同郡主之間的情趣,在我備受寵愛時,玩一玩能增進我同郡主的感情,但在此時,我沒有無能到需要郡主‘拯救’的地步。”
赢澈睨了尴尬的墨寒,唇邊緩緩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況且我上門去所取得的效果遠遠不如……不如郡主從旁人口中聽到我失愛于陛下的消息。”
墨寒鲠了一下,有點同情被三公子算計得死死的安樂郡主了。
“告訴你哥哥,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無需阻攔離開的人。”
“是。”
赢澈抿了口茶水,垂眸斂目,“到底剩下幾人?我也很想知道呢。”
皇上等着他認錯後悔?!
絕無可能!
沒有碰到慕婳之前,他許是會低頭,此時若是他違背心意,還敢說愛慕上耿直灑脫的少将軍嗎?
他不配愛她了。
同慕雲的掙紮,和陳四郎的猶豫不定不一樣,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始終是沐少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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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承平郡王驚訝扔掉手中的毛筆,皇上‘病重’,他便留在内閣,謹防朝臣不穩,在沒有首輔的情況下,他幫着皇上整理一些折子。
剛剛聽完官員的禀告,他正提筆寫下紀要,打算過會兒呈給陛下,便聽到皇上斥責赢澈的消息。
“程大學士已經奉旨趕去魏王府,據說皇上對三公子情分已盡,不會再偏疼三公子。”
“……”
承平郡王呆呆坐在椅子上,來回禀消息的随從又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皇上不能這麽……這麽任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