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都說被先皇當兒子養大的幼弟承平郡王同太後娘娘關系匪淺,更有人說承平郡王曾經夜宿慈甯宮,睡過太後。
以前柳三郎是有些相信流言蜚語,可皇上待承平郡王似遠似近,似敵人又似至親,明顯不是對待太後‘奸夫’的感覺。
皇上不可能善待任何爬上太後床榻的男人!
據說當日皇上能順利繼承皇位少不了承平郡王的支持,皇上登基後,太後娘娘攝政,承平郡王立刻遠離朝堂,支持他的人大多都聽從太後的命令,如今承平郡王依然府門緊閉,但英國公等人已經靠向皇上,哪怕皇上把令承平郡王蒙羞的田氏母子送過去,承平郡王都接下這對母子。
還依照皇上的命令給木瑾改姓爲赢,隻是他并沒有被列入宗族族譜。
皇上輕輕拍了拍承平郡王的後背,慢慢松開手臂,輕聲道:“朕有今日多虧皇叔照拂,朕不會忘記這一點,也不會去探究皇叔這麽做的原因。”
“皇上……”
承平郡王撩起衣擺,跪了下來,低聲道:“皇上明白自己在做什麽,臣就放心了,您所想所願,臣會盡力輔佐您。臣盼您别再相信上師大逆不道的言論,也别再給人機會謀逆篡位,帝國隻有在您手上才是最好的。”
他突然擡高聲音,沉穩的說道:“皇上追封沐少将軍爲燕王,臣贊同,沒有任何的異議。”
再不會有人對皇上的旨意提出異議,程澄大學士猶豫片刻向自己的故舊微微颔首,所有反對的人都閉上嘴巴,當然他們同樣是各懷心思。
皇上低頭看着承平郡王,玩味說道:“若是朕不給他們機會,怎能達到朕的目的?朕想做什麽,旁人不知,皇叔應該能猜到一二。”
“太子和齊王,趙王都是好孩子。”
“齊王已不把朕當做父親看待了,趙王看似乖巧,也慢慢受一些影響,他們……朕可以同皇叔明言,都不配啊。”
皇上的話語很輕,除了跪在腳邊的承平郡王,沒人能聽清。
皇上這些話被人聽去引起的動蕩動靜絕對比追封沐少将軍爲燕王大。
承平郡王吞咽下苦澀,“臣不會阻止皇上,提醒陛下一句,别讓他成爲衆矢之的,磨砺太狠容易毀了他,在皇上和臣看不到的地方,被旁人引誘移了性情,非皇上所願,亦非社稷之福。”
皇上負手轉動手腕的佛珠,“朕心中有分寸,唯一讓朕煩躁得是看起來朕的皇子們都很老實,朕賣了這麽大的破綻,隻有七公主跳進陷阱,朕該說太後對他們的教養很好麽?”
“朕想知道皇叔是不是同趙王,齊王說了什麽?”
“臣沒有說過。”
皇上眸光微凝,打量承平郡王許久,緩緩說道:“就算這次皇叔提醒他們,朕也不會怪皇叔,畢竟皇叔的心腸總是柔軟的,包容過朕,自然也會包容旁人,再被朕察覺皇叔做了不利朕的決定,朕不會對您再客氣寬容了。”
“皇叔先下去吧,朕要送她最後一程了。”
皇上不在理會承平郡王,“安樂郡主,三郎,你們兩個是朕選定給少将軍撫靈之人,到朕身邊來。”
“臣遵旨。”
本就離着皇上不遠,他們很快走到棺椁前,慕婳的手輕輕搭在棺材上,做了再多的準備,在撫靈這一刻,她還是有想笑的沖動,勉強闆着面孔,“皇上已經給她極緻的哀榮,我代替她叩謝皇上隆恩,亦希望皇上滿足她最後一個願望。”
“說?!”
“懇請皇上嚴令百姓不得因養不起女兒故意弄死女兒,多多宣傳女孩子于父母也是有益處的。”
慕婳單膝跪地,懇求道:“不求一下子就能杜絕陋習,隻求十年,二十年後再沒被親生父母溺斃的女童。”
“朕答應你,将這條記錄進律法,無辜殺死女嬰,和殺人同罪。”
皇上輕聲歎息:“是朕做得不夠好,倘若帝國百姓富足,人人不愁吃穿,用得上蘇粟米白面,有怎麽會有溺死女嬰之事?”
“朕同衆卿任重而道遠啊。”
說這話時,皇上的目光始終落在柳三郎身上,“你們要記住解決帝國百姓吃飯問題是頭等大事,嗯,這句話也是他留下,以前朕不明白,如今朕有幾分心得,百姓是最淳樸的,隻要還能活下去,就不會謀反,但是朕不能把百姓善良忍耐當做理所應當,讓他們更好的生活是做皇帝的責任。”
“兒臣時刻謹記父皇教誨。”
太子大聲又佩服般說道,“父皇心中放着天下百姓,爲千古聖主,兒臣當以父皇爲楷模,輔佐父皇治理天下,還百姓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皇上扯了扯嘴角,“太子說得很好,朕亦看好你。”
齊王眼底閃過一抹嘲弄。
皇上微微眯起眸子,輕聲道:“以後朕要給三郎你再加點膽子,否則朕不放心你,一旦有個意外,能不能抗住他們的算計。”
“伯父?”柳三郎露出一頭霧水的樣子,“有陛下在,誰能害臣?”
“罷了,等你科舉之後再說。”
吉時已到,在和尚道士的念誦經文中,另有盔甲明亮的将士擡起棺椁,走出大開的宮門。
皇上一沒有乘禦辇,也沒有騎馬,領着朝臣勳貴步行前往皇陵。
京城百姓家家設路祭,跪在道路兩邊恭送沐少将軍,漫天飛舞的冥紙好似遮擋住天空,一路走,一路撒,在路過的道路上留下厚厚一層冥紙。
皇上耗費巨大銀子操辦葬禮,最高興的人就是内廷的大太監,雖然比太後壽宴少賺一點,但葬禮總有油水可撈,當然被安樂郡主敲打一頓的大太監不敢太過分,小小發了一筆橫财。
這筆銀子完全是皇上自己的私庫拿出來的,沒有用國庫的銀子,百官少了彈劾皇上的理由,皇上的銀子自然皇上愛怎麽用,就怎麽用。
能讓皇上掏私房銀子辦葬禮,燕王沐少将軍足以名垂青史。
ps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