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時說過爲他們求情的話?”
“……”
慕婳啞口無言,隻能眼見長青先生得意洋洋。
“若我替他們求情,根本不配來見你。”知曉寶貝徒弟被那樣對待,長青是世間最恨他們的人,沒有之一。
畢竟隻有他明白她的全部經曆,也隻有他明白沐國公夫人說用秘法的後果,即便是沐國公夫人隻知道那是困住靈魂的秘法,不知後果的嚴重。
慕婳搖頭道:“我不去!”簡單明了表明态度,“對你所說的事情沒有興趣,該做的已經做了,我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亦不會去看他們凄慘的樣子,他們……已經連仇人陌生人都算不上。”
長青沉吟半晌,知曉徒弟不在意他們是否痛苦,說道:“你陪我走一趟,婳婳,聽師傅的話,我是不會害你的。”
直接拽住慕婳的胳膊,長青向自己身邊帶了一把,輕聲喃咛,“你偶爾不會感到頭疼嗎?她施展秘法總要對你有一點影響,皇上重重治她的罪過,也隻能讓她償還冒領軍功的罪過,她最大的孽債始終是困住你,婳婳,我比你了解她,你是不在意她是不是說出你最大的秘密,我……我不願見你被世人當做妖孽,她那樣的人尋常還會在意你的威脅,生死攸關時,她一定會把所有東西抖出。”
她活不了,寶貝兒子活不了,同樣會讓慕婳難過。
“皇上他們不在意,你已經是慕婳。”長青先生嘴唇湊到慕婳耳邊,一張一合隻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今世的父親木齊,你也不在意?皇上不可能瞞住所有的風聲,她沒有治國安邦的能耐,小手段一直不少。”
雖然他是自己長輩師傅,慕婳卻已經受不了自己同他這般近的距離,明知道他是怕被人聽去,還是後撤半步,摸了摸被他呼吸碰觸過的耳朵,“你能做到讓她不亂說?”
長青先生微微颔首,“在師傅面前不必隐瞞,你有時還會頭疼,甚至腦裏會有一些片段……”
慕婳搖頭道:“我真得沒有頭疼過。”遙遠的記憶卻是模糊不清晰的,長青愕然道:“沒有頭疼?”
“從來就沒有疼過!”
“……這麽說……”
長青先生想到唯一一種可能,淡淡勾起嘴角,“上蒼還真是厚愛你,你就是慕婳,以後你不必再去想着那些有的沒有的,不過我還是要帶你去見她一次,最後一次。”
“好吧,我同你去看她最後一次。”
慕婳勉強答應下來,命人備馬,同長青先生一起向關押他們的地方趕去。
京城繁華熱鬧的街道,行人匆匆,不見往日的色彩,隻有黑白兩色,鬧事區徹底寂靜下來,店鋪早早關上門闆,騎在馬上的慕婳随意向街道兩邊掃去,許是因爲穿素服的原因,行人臉上多是一片冷漠,輕輕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皇上做得有點過了。”
“不是真心感激的祭奠,于我有何用?”
她從不願意強迫百姓去記得曾經立下的戰功,耳邊傳來師傅的話語:“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裏,帝國始終是皇上的,他想做什麽,沒人阻攔得住,不過是幾日功夫,百姓定會順從,畢竟盛世帝國比戰亂落後的帝國更容易生活。他們是不是真心感激,是不是真心祭奠少将軍都不重要,皇上隻希望他們記住,曾經有一位女将軍爲他們今日太平生活犧牲在疆場上。”
“他給沐少将軍死後極緻的哀榮,除了某些私心外,更有讓有識之士明白,求得身前身後名不是隻有科舉一條路,爲國征戰也會赢得榮耀和尊重,哪怕是戰死,皇上也會撫恤他們的親人,恩澤後世。”
沒等長青先生說完,慕婳接了一句,“還有就是給正在戍邊的将士們看的,皇上不曾忘記他們,百姓不曾忘記他們的付出犧牲。”
這也算是另類征兵安撫将士的舉措,皇上還沒有完全糊塗,慕婳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自己沒有看錯皇上,她最怕追随的皇上感情用事,任性到極緻。
她指望皇上能領導帝國走上真正的巅峰。
“皇上,不凡。”
長青先生最後總結,眸子深邃幽暗,同時緊了緊手中的缰繩,那個人真有可能成功嗎?他同皇上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事還是不能告訴慕婳,她比他想得更在意效忠陛下。
他借助那人的力量了解一些事,見過慕三小姐,除了知道他們在暗處鬼鬼祟祟外,他直到離開也沒弄明白他們的目的,不像是讓帝國内亂,所有的亂象隻在朝廷黨派之間,那人好似在用最小的代價篡位?!
一向精于算計的長青先生滿腹的費解,那人真是昔日輔佐皇上,開拓皇上眼界的摯友?
太後口中的妖孽,番邦口中的上師?
到達目的地後,慕婳率先跳下馬,直接向裏面走去,守在門口的廠衛看清楚是安樂郡主,躬身行禮道:“不知郡主探視哪一位?”
“他是沐國公夫人的表哥,我帶他過來看望沐國公夫人。”
慕婳随意指了指身邊人,“我可以進去吧。”
“當然,當然,廠公和十三爺都吩咐過,郡主可以随意出入。”
此地對旁人是禁地,對安樂郡主如同自家後院,廠衛舔了舔嘴唇,“……您知曉皇上甚是惱恨他們,廠公對皇上赤膽忠心,他們現在有點慘,不過是勉強活着,廠公說過,他們已經瘋了,無論他們說怎樣的瘋癫話語都不要相信外傳。郡主進去時,多家小心,别被瘋婦吓到了。”
能讓冷血無情的廠衛說出有點慘,他們母子肯定承受不少非人的待遇。
慕婳看了長青一眼,輕笑道:“萬箭穿心的人,我都見過,還會被他們吓到?”
她竟是一點都沒感到任何心痛,長青先生扯起嘴角,“我看過她之後,她就不會再說瘋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