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一段日子,一波又一波的事,皇上已經許久不曾關心過慕雲身上這樁差事了。
無庸公公直到王公公背影完全隐沒,才再一次邁開腳步,王公公對慕十三爺還真是全然的疼愛,太監怕是這世上最在意血脈的一群人了,本打算功成身退的王公公竟然肯接下西廠的位置……嘶,無庸公公腳下一頓,倒吸一口涼氣。
皇上的意思絕對是西廠壓制東廠,否則也不會請出王公公,按說皇上最不喜歡廠衛,幾次有心裁撤廠衛,但因爲要對付太後娘娘和一些左右搖擺的朝臣,這才讓廠衛保留下來。
如今皇上一反常态重視廠衛,甚至還要再開一個西廠,不用想也明白以後兩廠一衛怕是都要落在慕雲手上,原本慕雲就是接掌錦衣衛指揮使的最佳人選,唯一能監控錦衣衛的西廠廠公有是恨不得把慕雲疼到骨子裏的王公公,在朝廷上的大臣都得對慕雲客客氣氣的。
皇上這是完全信任慕雲?
無庸公公默默念了一聲佛,安樂郡主到底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皇上明顯在給安樂郡主增加實力,難怪皇上說以後朝臣們會模糊安樂郡主是女孩子的事實。
三公子怕是既開心又煩躁吧,畢竟慕雲對安樂郡主的心思,連他這樣絕了情愛的無根之人都能看出一二,橫豎三公子也該習慣了,以後愛慕郡主的人怕是會比三公子多。
“公公,田氏已經被永安侯夫人接回侯府了。”
小内侍畢恭畢敬的扶着無庸公公上馬車,“咱們的人白跑了一趟,聽說是慕三小姐親自去接的田氏,母女兩人在郡主給田氏置辦的莊子上抱頭痛哭,田氏還說郡主無情,遠不如三小姐貼心孝順。”
無庸公公搖搖頭:“世上若沒有田氏這樣的蠢人,會少很多的紛争麻煩,說郡主不孝順?她以爲自己在莊子上好吃好喝是誰給她的?天生就是作死的命,郡主都護不住她。”
坐到馬車上,無庸公公端正坐姿,“直接去永安侯府,接上田氏一起再去承平郡王府,我可不想爲個蠢人再跑一趟。”
若說三公子是皇上一手教出來的,在皇上身上偶爾會有承平郡王的影子,皇上對先帝感情很淡,對承平郡王卻很複雜,有厭恨,有推崇,亦有防備。
這也是他和王公公敢爲承平郡王求情的原因,雖然這些年承平郡王隐居,皇上從未見過他,但是在皇上最危險時,承平郡王總會出現,撐住皇上病弱的身軀,等皇上重新站起,承平郡王再退回角落。
不過這次皇上把田氏和木瑾硬是塞到郡王府,終于無法忍耐承平郡王,對郡王下手了嗎?
馬車沿着京城大街前行,繁華的京城盡收無庸公公眼底,他相信皇上,卻也爲皇上懸着一顆心,畢竟承平郡王不是太後娘娘。
倘若承平郡王忍無可忍,同皇上……京城還會留下幾分繁華呢。
皇上從來不是無敵的,陰暗處有不少人都等着皇上犯錯,比如外邦人口中的上師,那人是不曉得感恩,竟是誤會了皇上,對皇上有着刻骨銘心的痛恨。
永安侯府也在内城,雖然離着頂級的勳貴重臣府邸有段距離,但也算離着皇宮不是很遠。
“侯府到了。”
馬車外的聲音讓無庸公公回神,撩起簾子看過去,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永安侯宣讀聖旨,侯府門口兩座石獅子有點……陳舊了,比起真正勳貴侯府,永安侯府顯出幾分落寞。
因柳二郎的關系,上門管侯府要債的債主才漸漸少了,不過他們給柳二郎面子不再登門逼安永侯還債,債務銀子卻沒有爛掉,一向不在意金銀的柳二郎也沒想過幫侯府還債,永安侯賣了一些珍藏償還一部分債務,不得不說木指揮使把永安侯坑得很慘。
“去通知永安侯把田氏送出來。”
這可是立場問題,無庸公公絕不會踏入永安侯府的,甚至連永安侯的面子都不會見。
被木指揮使和郡主記恨上,他就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也得脫一層皮。
侯府得到消息後,亂作一團,此時正陪着永安侯夫人說話的田氏慌亂得手足無措,“夫人。”
永安侯夫人平靜的眸子閃過一抹暗芒,随即笑意盈盈,“你這也是苦盡甘來,能進承平郡王府是天大的喜事,我要恭喜你啊,早就說過,别叫我夫人,當時慕婳……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不,是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才調換她們的身份。”
田氏不顧李媽媽的阻攔跪在永安侯夫人面前,淚流滿面哽咽道:“沒有主子就沒有奴婢,您對奴婢那麽好,奴婢竟然……竟然爲私利做了對不住主子的事,慕婳身上有奴婢卑賤的血脈,她是教不好的,是奴婢給您惹麻煩。”
“你以後雖有承平郡王府大爺做靠山,還有瑾兒,本來無需再顧忌什麽,但是牽扯到安樂郡主,你不可再說她任何不好的話了。”
永安侯夫人拽起田氏,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聽我的,能同郡主交好是最好,若是郡主心裏還有怨恨,你不妨順着我她罵我兩句,你們母女能和好如初,是我最大的心願。雖然你進了承平郡王府,帶不走安樂郡主,可是你畢竟是郡主的生母,别冷落了她。”
“不,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一向柔弱順從的田氏死命搖頭,果決的重複道:“我絕不會再把她當女兒,一眼都不想見她。以後她走她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隻當沒有生過她,她……我的女兒死在剛将生時的痢疾。”
李媽媽垂下眼睑,嘴角勾出一道弧度,不敢讓氣節的永安侯夫人看到,弧度很快隐去,恨其不争般歎息:“……主子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麽就不停勸呢,一兒一女多好啊,雖然他們不是一個父親,但都是你的兒女,瑾少爺也多個幫手。”
“三小姐才是瑾哥兒的幫手,我……”田氏拽住永安侯,哭道:“以後我隻疼媛姐兒,求主子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