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神機營指揮使,皇上的結義兄弟,他被女兒保護了,不如女兒果斷,木齊既然感到無奈,亦有淡淡以女爲傲的感覺,可不是誰都生出慕婳這樣的女兒的。
皇上此時肯定帶着一絲的羨慕嫉妒。
這般好的女兒不能輕易許人!
皇宮大内,無庸公公微微彎在前引路,時不時向慕婳擠出略顯谄媚的笑,“郡主,請。”
慕婳不緊不慢走着,步伐穩健,落落大方,對無庸公公的讨好視而不見,給他們讓路的内侍宮女,皇宮侍衛一個個看得暗暗咋舌,便是前朝的重臣對無庸公公也多是客氣的,别管朝臣心裏如何瞧不起太監,面上總不會帶出來,畢竟無庸公公近身侍奉皇上,随時都可以給人小鞋穿。
安樂郡主入宮的消息很快擴散到整個皇宮,内廷二十四監的管事大太監可是欠着郡主的人情,他們聽聞郡主在東宮鬧出的動靜後,徹徹底底沒了脾氣,他們到底是奴才,還能比太子殿下貴重?
慕婳連東宮都敢惹,他們又算什麽呢,隻要慕婳能平平安安出宮,皇上不曾怪罪慕婳,他們以後更敬重慕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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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門口,小太監看到走過來的無庸公公和慕婳,連忙順着台階跑下去,步伐很快,腳步很輕,先向慕婳行禮,恭敬的說道:“皇上方才說,讓郡主直接進去,不必通傳了。”
慕婳輕輕嗯了一聲,邁步登上階梯,無庸公公被小太監拽住,“公公,皇上隻讓郡主一人進去。”
“書房裏可還有朝臣?”
“沒有。”
小太監悄悄比了比禦書房外的回廊,好幾位身穿深紫官袍的人,程大學士位列其中。
他們都在外等候皇上的召見,程大學士是被皇上口谕叫進宮的,然而他入宮後卻被皇上擋在禦書房之外,他以爲皇上有更要緊的事情處理,此時卻見到慕婳,不,應該是安樂郡主登上台階,推開禦書房的門,在慕婳進門之時,程澄明顯感到她望過來的目光帶着一抹意味深長。
程澄抿了抿嘴角,很快平穩住心緒。
慕婳其實沒有太多的深意,隻是對程澄混在内閣閣臣中等候皇上召見頗爲意外,雖然程澄入閣的風聲很盛,但慕婳從不曾認爲皇上會讓程澄入閣,更别說讓程澄做首輔了。
程澄的一些理念,尤其是治國理念同皇上是相互沖突的,他哪怕同皇上是一個老師,也無法體會到皇上變革的意圖,昔日先帝委任的首輔緻仕失蹤後,皇上再委任首輔最關鍵是能領會自己的意圖,其次才是聽話。
慕婳走進靜悄悄的禦書房,随手關上房門,隔絕外面紫袍高官們的窺視和深思的目光,她直接跪了下來,“拜見陛下,慕婳奉召前來。”
一切靜悄悄,好似沒有人,慕婳不由得再次擡高聲音,重複了一遍,依然沒有動靜,慕婳心頭一顫,莫非皇上被氣狠了?故意給她下馬威?
慕婳悄悄擡眼,出乎意外龍椅上沒有皇上,皇上不在去哪了?
正在她疑惑時,聽到西廂隔間傳來皇上溫潤的聲音,“慕婳,你過來。”
西廂隔間是皇上休憩的地方,不是誰都有資格踏進去的,連柳三郎都沒有進去過,主要還是因爲柳三郎一直在宮外同皇上見面,嫔妃更是不可能進入西廂隔間,遂慕婳倒也沒有想偏了。
外面不是沒有皇上看中慕婳的傳言,不過慕婳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看她的目光絕對不是看心儀的女子,雖然她不明白皇上眼中的複雜深意,但皇上絕對不會納她爲妃,何況就算是她看錯了皇上……皇上打不過她啊,根本做不了勉強她的事。
繞過紫檀木刻江河圖案的屏風,慕婳進入西廂隔間,首先見到皇上坐在臨窗的躺椅上,他穿着單薄的常服,明黃外褂單薄,每一顆扣子卻是扣得嚴嚴實實,不露一點的肌膚,一把扇子攥在他手中,扇子輕輕扇動帶起微涼的風。
他的眸子一如既往溫潤,蘊含信任和伺淡淡寵溺,慕婳心頭一熱,緩緩垂下頭。
皇上輕笑道:“坐下吧,把你累到了,除了朕心疼外,三郎還得埋怨朕。”
慕婳低聲道:“我還是站着好。”
她斜睨一眼躺椅旁的木桌,上面擺着果盤和點心,都是她喜歡吃的,别說一番折騰,她還真有點餓了,好在肚子不會咕咕亂叫,皇上笑着把點心推了推,“朕讓禦膳房準備了飯菜,你先用幾塊點心。”
“陛下,我……”
慕婳依然不習慣皇上對自己的好,若是皇上直接震怒,她早就想好應付的辦法,偏偏皇上超出慕婳所有設想,皇上好似在款待有功之臣?!
破壞皇上計劃,打破東宮大門,同太子殿下合作……哪一件都不是皇上期望看到的。
“朕記得你喜歡杏仁酥,莫非你嫌棄禦膳房做得不好吃?嘗一嘗宮中禦廚的手藝,喜歡的話,朕賞你兩個禦廚。”
皇上笑容溫暖,催促慕婳快點用點心,慕婳捏着點心的手有點顫,喉嚨幹澀,怕是沐國公和木齊都不知道她喜歡杏仁酥,一般她沒有什麽特别喜歡的糕點,什麽都能入口,她在吃穿上并不講究,作爲軍人統帥也沒空追求口舌的享受,有得吃就不錯了。
杏仁酥在口中化開,香甜中透着一抹杏仁的清香,慕婳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低聲道:“您聽我解釋,我……”
“你肯認錯?”皇上露出震驚之色,慕婳搖頭道:“我沒錯!隻是想同您說說我的打算,并非是我爹體會不到皇上的意圖,是我攔住我爹的。”
皇上打斷慕婳的解釋,輕聲道:“你性子一點都沒變,不過朕還是要說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