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景色依然漂亮,卻顯得再無生機,偶爾見到的仆婦也多是苦瓜臉,精神接近崩潰狀态,他們被圈禁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雖然不知外面的消息,但明白局勢不容樂觀。
方才太子妃來過,被夫人打了一巴掌,她們母女大吵一架,彼此都把話說絕了,這下仆從更覺灰心喪氣,連唯一指望的太子妃都舍棄了沐國公府,他們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
仆從見到慕婳稍稍一愣,他們不是人人都認識慕婳,面前的女孩子被五城兵馬司的官差簇擁着,眉眼精緻,落落大方,看起來比太子妃地位還高,絕非尋常人家的女孩。
許是公主?
“奴才,奴才見過公主殿下。”
慕婳收回欣賞景色的目光,有幾處的景色是按照昔日少将軍的喜好布置的,這讓她難免多了幾分感懷,到底是沐國公夫人心裏還記得她?還是因爲這般布置能隐瞞住一些熟悉少将軍脾性的人?
隻怕是後者才是沐國公夫人的本意,她絕對不會想着給自己的寶貝兒子沐世子增添負擔。
慕婳淡淡的看着跪地的仆婦,一個都不認識,全部都是他們回京後重新雇傭的奴才,也是,沐國公夫人怎會留下任何的活口呢。
記得做飯菜最好吃的麗娘,每次麗娘會給她熬一些補品用,殷勤的勸說少将軍多吃點,還有她的兒子,整日嚷嚷着要做少将軍麾下的兵,要爲父親報仇……讓麗娘很是擔心,因爲她的丈夫就是死在疆場的,不願意讓自己唯一的兒子也如同丈夫一般,少将軍當時答應過麗娘,讓她兒子讀書不從軍。
慕婳攏住袖口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那些曾經鮮活的人都不見了,他們隻是奴才,根本分不清少将軍是誰,沐國公夫人怎能下得去手?
以沐國公夫人的心智很容易就把他們糊弄過去,哪怕放他們出府也好,非要斬草除根殺了他們嗎?
“胡鬧。”
簇擁慕婳的差官感到她不高興了,連忙上前一腳踹倒跪地的奴才,“睜開你們的狗眼睛看看,這位是皇上親封的安樂郡主。”
莫非郡主已經比公主更重要了?
“安樂郡主大安。”仆從不敢遲疑,連聲讨饒,“小人眼拙,不知郡主身份……”
“沐國公在何處養傷?”
“啊”
仆從本以爲安樂郡主是來看望沐世子的,畢竟沐國公在府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做主的人是沐世子,在沐世子風光時,時常有公主郡主貴女來找沐世子,他們以爲安樂郡主也是來見沐世子的,沒想到竟是來見國公爺。
慕婳不願意同他們廢話,差官多是京城消息靈通之人,他們慣會看上官臉色,比關在沐國公府的奴才清楚沐國公曾死命要認安樂郡主爲義女。
以前他們覺得沐國公是瘋了,如今他們才真正體會到沐國公的遠見卓識,沐國公是早就看出安樂郡主的不同反響,唯一能保住沐國公的人怕是唯有安樂郡主一人。
“郡主說什麽就是什麽,還不快快引着郡主去見國公爺?”
“是,是,請郡主随着奴才來。”
仆從連貫帶爬的起身,毫無精神的臉龐多了幾分谄媚巴結,“夫人把國公爺安排在後院靜養,大少爺專門侍奉國公爺。”
慕婳眉頭皺起,走了很長的路,越走越偏,沐國公夫人把他安排到僻靜的角落嗎?“不是說神醫都每日都要來給沐國公問診?”
“……神醫是來過,隻不過夫人要求大夫先給世子治傷。”
“皇上把神醫派來不是給沐世子用的!”
慕婳看到荒涼破敗的院落,心頭一痛,沐大少爺正蹲在門口,用殘破的火爐煮着什麽東西,顯然沐大少爺不擅長做這些,鍋中傳來糊巴味道。
聽見本是寂靜的院落有動靜,沐大少回頭看去,慕婳?少将軍?!他下意識起身,站直身體,筆直如同等候少将軍檢閱的戰士,隻是他臉上沾着的黑灰破壞了他的氣勢。
慕婳低頭看着鍋中熬糊的米粥,不是珍珠米,竟是雜糧!沐國公纨绔了一輩子,哪裏吃過這樣粗陋的雜糧?
莫名慕婳很是心痛,沐國公夫人惱恨她,惱恨沐國公說出真相,所以恨不得沐國公去死,以此報複慕婳,而皇上也是因爲少将軍受到的委屈,不再理會沐國公,當然皇上還是看重沐國公的造船技能,然而皇上隻是發發脾氣,卻沒有想到沐國公夫人這麽狠!
一個隻指望兒子的女人豈會在意丈夫的死活?
這個丈夫害得他們母子落入困境,意圖毀了沐世子的仕途和榮華富貴。
慕婳慶幸自己來看望沐國公,再晚來幾日,她怕是見不到……上輩子的傻爹了,沐國公無論是在西北還是京城,就沒管過府中的事。
慕婳一腳踢翻了正煮着糙米粥,揚起手中的馬鞭抽在木頭樁子一般的沐國棟肩頭,“廢物!你就隻能給你爹弄來糙米……你還真沒有讓我意外啊。”
仆從都替沐大少爺肩膀疼,安樂郡主直接動手這點,太霸道了,一點都不似世家貴女。
但是沐大少爺好似得到了什麽好東西,巴不得她再抽自己兩下,因爲他明白,隻有真正被少将軍當做麾下的袍澤兄弟,才能享受到她的憤怒和馬鞭,曾幾何時他就是希望被狠狠教訓一頓的。
“我……是我沒用。請……請郡主責罰。”
沐大少爺本就因爲沒有照顧好父親而内疚,此時更是沒有任何臉面見慕婳了,剛想跪下,胳膊卻被一隻手抓住,“給我站直了,誰讓你跪了?!”
擦拭濕潤的眼角,沐大少爺站姿筆直,“我都聽郡主的。”
“你去弄米弄吃食,誰敢攔着你,統統打死。”
“遵命。”
沐大少爺好似被這句話醍醐灌頂一般,神采奕奕,容光煥發,慕婳回頭吩咐:“去把神醫給我叫來!我就在這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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