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夫人被木齊推了個踉跄,雙腳又沒了氣力,前撲在木齊馬邊。
她擡起哭得紅腫的眸子,正同高高在上的木齊對視,木齊的冷漠陰沉是她從未見過的,不知爲何木夫人隐隐感到徹骨的寒意,宛若把一個嗜血瘋狂的野獸放出了牢籠。
“你……你不能這般狠心,你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啊。”
木夫人掙紮去拽木齊的袍服一角,哽咽道:“成親時,你答應過不計較我曾爲奴……也說過不在意有的沒有的,三小姐和木瑾一直把你當做父親,一直孝順你,給我們帶來那麽多榮耀和快活,血脈就那麽要緊嗎?木齊,你本來不是個迂腐的人,是不是慕婳……慕婳給了你灌了迷魂湯?讓你的心都偏向慕婳,不顧我們母子的死活。”
“你甯可背上抛妻棄子的罪名,被禦史彈劾,名聲喪盡也要聽慕婳的?”
木夫人越說心越冷,木齊被冰雪覆蓋的眸子太恐怖,亦太過陌生,哪怕在新婚之夜,木齊懷疑她不是處子,他都不曾這般看過她。
“我早說過,不介意你是不是處子,甚至不介意木瑾是不是我的骨血,我的出身和性格注定我會承受對男人來說最大的恥辱,背負着這樣的恥辱過一輩子!”
木齊擡起眼眸,好似在看碧藍的天空,看清楚天空之上是否有神佛,“我可以背負恥辱過一輩子,可婳婳不行!原本我沒想過放棄木瑾,畢竟我養了他十幾年,總是有一份感情的,他可以繼續做我的兒子,哪怕他是……給我最大恥辱的男人的種,我也認了,他什麽都不知道,是無辜的,而你不過是永安侯夫人手中的一顆可悲的棋子。但是你明知道婳婳被永安侯夫人換了,知道她在關外受苦,你……你怎麽還能對三小姐那般好?”
“婳婳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她小小年紀就吃了别人一輩子都沒吃過的苦嗎?”
“還是說,婳婳其實也不是你生的?!”
木夫人身體縮成一團,蠕動嘴唇道:“她怎麽可能不是我生的,夫人救了她的命,沒有夫人……”
“啪。”
木齊一馬鞭抽在木夫人臉上,木夫人哀嚎不止。
“你可以多給我加上一條虐妻的罪名!”木齊着實有點控制不住心頭的殺意,世上怎會有木氏這樣的女人?!
而他竟然豬油蒙了心似的,還想同她繼續将就下去,隻爲給慕婳一個完整的父母雙全的家,即便他費盡口舌,木氏都不會清醒了,她一直認爲慕婳是永安侯夫人救回來的,理當爲救命恩人付出一切。
可是慕婳的病……在嬰兒時候染得怪病,疑點亦很多,木齊已經找不到當年的當事人,沒有辦法證明什麽,何況他亦不需要再向誰證明!
他有這份實力令所有人閉嘴。
“婳婳以後,隻有我這個父親,她以後同你再無一分的關系!”
木齊擡起馬鞭指着捂着臉龐的木夫人,“再讓我知曉你上門糾纏她,我先殺了你兒子,再宰了你心心念念的三小姐!”
“我就是威脅你了,不服氣盡管去告我,去找你的主子申訴委屈!”
“以後不僅婳婳同你沒有關系,你同我也不再是夫妻。”
“我休了你!”
最後這幾個字,幾乎是木齊一字一句蹦出來的,倘若方才抛妻棄子還有幾分回轉餘地,此時木齊已經堅定休妻的心思了,婳婳缺少母親,他可以加倍疼她,再讓木氏挂着他妻子的名頭,婳婳生母的身份,不知以後她會做出什麽來。
危險還是要提前解決,他不能再讓婳婳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有個木氏這樣的母親,還不如沒有!
木齊從懷裏掏出早就寫好的兩封紙張,撕掉和離書,直接把休妻書甩到木夫人臉上,看都沒再看木氏一眼,騎馬離開,趕去永安侯府。
木夫人在木齊身後哭喊着,“你無情,你冷酷,你……你言而無信!木齊,你回來,回來啊。”
她來鬧一場,就是仗着木齊不會真抛棄自己,可是木齊連休妻書都準備好了,證明他早已經忘記昔日對她的承諾。
“一切,一切都是慕婳害的,倘若沒有她,一切都不會發生,我還是木齊的妻子……”眼光刺眼,神機營衙門的金字招牌更是刺痛她的心。
她撕心裂肺般喊着:“我要報仇,報仇!”
是慕婳打碎了她诰命的夢想,先是毀了木瑾,随後又讓已經是重臣的木齊休了她,一切都是慕婳的錯!
她掙紮着爬起來,咬碎銀牙,記起三小姐提過的藥方……就算木齊把她休了,她還是慕婳的生母,在律法上,母虐女一般隻是懲戒,而子女忤逆母親,那會被判重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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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四小姐安。”
“四小姐,吉祥,您老吉祥!”
“四小姐。”
撲通撲通,侯府門口的奴才跪了一地,顫抖身體對跳下馬來的慕婳畢恭畢敬的磕頭,“奴才給您請安了。”
砰砰砰,他們恨不得把腦袋磕破,來證明他們有多……敬畏四小姐。
不提四小姐曾經闖進侯府,見阻止她的人就打,就是四小姐打敗五百勇士的事實,他們怎麽恭敬都不過分。
慕婳向眼睛亮晶晶的五小姐說道:“看見沒?任你有千百算計,都不如拳頭有分量,他們不是敬畏我的計謀,是被我揍怕了,拳拳到肉,足以讓他們記憶猶新。”
看門的奴才尴尬的笑着,的确如此,身上的疼是實實在在的,何況永安侯不值得他們拼命,連永安侯父子都怕四小姐的拳頭,他們也不算丢人。
慕婳給她推開一扇窗戶,不再是枯井般過一天算兩個半天,外面很危險,但是也很精彩,五小姐覺得自己即便做不了四姐姐,能走出門去,鮮活肆意過上兩年,這輩子也再沒有遺憾了。
“三小姐在不在府上?”
“在,三小姐剛剛回來。”
“去同侯爺說一聲,我曾經立過誓言,有她沒我,有我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