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小心翼翼的疼愛女兒令人心酸,每天變着花樣送格式點心,隻求慕婳能收下或是多吃一塊,不求任何的回報。
慕婳并沒有抗拒,木齊這般做,她接受,不做,她亦無怨。
相比對沐國公略顯‘冷漠’‘無情’,對木齊,慕婳顯然态度明确且好得多。
因爲這是慢慢的期望!
慕婳不忍辜負那份期望,記憶等等漸漸融合,慕婳有時覺得自己就是原本的慢慢,多享受幾分木齊的疼愛,不覺得心裏虧得慌,反倒沐國公對她的好,給她送銀子,慕婳不願意接受,她已經不是他的女兒!
他們的父女之情早就斷在少将軍同那一世。
柳三郎擦拭手上沾得點心殘渣,清清淡淡的說道:“木指揮使最近頗不好過,幾乎從白丁到從一品,朝廷上對他有諸多非議,以前皇上從來不會讓朝廷這般震動,總是徐徐圖之……你知道皇上對反對此項認命的閣老和重臣說了什麽?”
慕婳搖搖頭,坐直身體,佯裝認真聽柳三郎說話,也沒見他外出,他消息倒是靈通得緊,連皇上同重臣的談話,他都知道?
絕不可能是皇上親口告訴他的。
“皇上說,以前的指揮使敢同魏王妃串通,代魏王妃了結私人恩怨,朕得了上次的教訓,隻選信任忠誠的人執掌親衛,别說木齊曾經救過朕,于國有功,就是他還是白丁,隻要朕信任他,他就可做指揮使!”
“朕委任得是執掌親衛的人,護朕安全的神機營指揮使,還需衆位愛卿首肯?”
“你們想做什麽?”
柳三郎高高挑起眉梢,一字一句,頗有皇上那股勁頭。
慕婳道:“聽見最後這句話,閣老們是不是都跪下了?被吓壞了吧。”
“也不算吓壞了,隻是他們沒有想過溫潤一團和氣的皇上也有強硬的一面,以後他們再面對皇上自當恭敬上幾分。”
柳三郎語氣平淡,對伯父有這麽一面并沒太大的意外,“皇上對木齊委以重任,猛然拔高他的官階,未必沒有……讓你多個靠山的心思。”
哪怕柳三郎就住在慕雲府邸,就近可以保護慕婳,吃了大虧的程大學士等人背後可是一個團體,孤孤單單六親無靠的慕婳個人實力再強,也難以抵抗衆人的算計。
“況且沐國公這番表态,沐國公夫人和沐世子也會對你疑心,嘉敏縣主在書院門口時就一直恨恨的看着你,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若是找上門來,可不會顧及永安侯府。”
慕婳眼睫輕輕扇動,明了道:“他們都會顧及掌握京畿重地一大半的兵力的神機營指揮使,隻有神機營配有火炮,而且兵力最是精銳。”
比皇上的侍衛,錦衣衛戰鬥力更強。
慕婳是木齊唯一的女兒,木齊又表現出疼愛她的心思,那些人再想動慕婳,就要考慮一下木齊的态度了。
“你說,皇上怎麽會對我這般好?”
柳三郎看了一眼好奇的慕婳,挺起胸口,自傲般說道:“這還用問嗎?”好似她問了個誰都知道答案的蠢問題。
“我才不信是因爲你!”慕婳鄙夷哼了一聲。
“因爲我?!”柳三郎一臉榮幸,比方才慕婳還要吃驚,“你是說皇上種種安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我……心悅你?”
慕婳突然有種自己跳進坑裏的感覺,柳三郎若不是自己說得那個意思,那方才擺出得意的樣子做什麽?故意引她跳坑嗎?
柳三郎不僅臉皮厚,心眼也很黑。
慕婳下意識捂住耳朵,避免聽到他更多的‘告白’,放下前世少将軍必須支撐的場面,慕婳有時候比尋常女孩子還要純潔天真。
畢竟以往的經驗絕不涉及愛慕。
也沒有人教過慕婳怎麽面對突如起來的告白,隻能順從女孩子的本心。
柳三郎眸子閃過寵溺和無奈,擡手輕輕把落在她發鬓上的花瓣拂去,慕婳手更緊,心頭微微一顫,甚至不敢擡頭去看柳三郎,他的眼睛太亮,會陷進去的。
墊着她的衣袖,柳三郎拽下慕婳捂在耳朵上的手腕,剛想說話,慕婳卻是突然反手要把柳三郎按壓制住,柳三郎連聲道:“我可不想同你交手,況且你不想聽皇上這麽做的真正原因?”
慕婳也隻是下意識抗拒,同時也有用此沖淡彼此之間暧昧的念頭,“說吧。”色厲内荏,慕婳甚至别開頭去,哪怕是那段模糊遙遠的記憶中,她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幾輩子的尴尬都在此時了。
她不是不想表現坦蕩一點,可是面對陳四郎他們可行,對面前的少年,總覺心虛。
柳三郎一向秉承着适可而止,絕不會挑釁慕婳的底線,逼慕婳太過。
他明白一旦過了格,引起慕婳的反感,他就再也沒機會親近慕婳了,慕婳比尋常女孩子純情是真,但她的心也比尋常女孩子堅硬,放下了就是永遠的放棄,别想她再回頭!
“皇上是爲了你,隻因你。”柳三郎正色道,兩道劍眉中間蔟起一抹怪異,“我一直以爲能讓伯父破例的人,隻有我一個,你也成爲被伯父護在羽翼下的人了。”
慕婳抛開方才心頭漣漪,同樣鄭重起來,眉頭皺緊:“我一向不信天上掉餡餅,有付出不一定就有相應的回報,然而沒有付出絕不會有好事降臨。我雖是幫皇上在書院門口提了幾句話,拍皇上馬屁的人多了,當今天子從來不曾對拍他馬屁的人另眼相看。”
“你不該小看自己……小看自己拍馬屁的功力,誰有你這麽大手筆?爲往聖繼絕學,爲天下開太平,啧啧,伯父沒有直接給你賞賜,都算是淡定的。伯父這些年得到的恭維,都沒你這幾句必然流傳千古的話語分量重。”
柳三郎同慕婳說笑,黑瞳卻拂過一抹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