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婳從不吝啬銀子,“兩張銀票能節省不少下不少的時間,正好用來辦正事。”
她憑着慕雲和在宛城建立起來的威信,即便不用銀子,也可進入牢房,但是需要耗費不少的口舌,也要去見一些人。
這些說不上麻煩,遠比直接往外扔銀子耗費時間。
“我都記下所用銀子,等你出去後,記得還我!”
“……好。”
陳四郎鲠了一瞬,卻也點頭答應下來。
“讓我看看你傷口。”
慕婳環顧一下牢房的狀況,那也算是給人睡覺的幹草?濕哒哒的不說,上面還殘留着幹涸的血污,不知多少受刑的犯人用過幹草。
綠豆大的光點無法照亮整座牢房,昏昏暗暗的,再加上刺鼻的氣味,長期在牢房中生活能把正常人逼瘋。
慕婳掃了一圈也沒找到适合坐下的地方。
陳四郎低頭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眸色變了又變。
“你坐在我帕子上。”慕婳勉強挑選了一個相對幹淨一點的地方,把胖丫叮囑了好幾次要帶着的帕子鋪在地上。
一塊幹淨的,絲綢的帕子被随意放在牢房的地上,地上的髒污好似一瞬間髒了潔白的帕子,一如慕婳,她不該出現在陰暗逼仄的牢房。
應該坐在奢華明亮的花廳,同香飄鬓影的夫人們應酬,接受她們的恭維和奉承。
“楞着做什麽?快讓我看看傷口。”
見陳四郎沒有任何反應,慕婳隻能強壓着他坐下來,“你以後别再睡在幹草上頭了,以防你身上的傷口感染。”
說着說着,慕婳的手覆上陳四郎的額頭,果然有點發熱。
陳四郎坐在帕子上,慕婳蹲在他身邊,幹淨的裙擺沾上許多的塵土,陳四郎心頭湧上莫名的滋味,她的手心那般柔軟細膩,讓他想要沉醉,然而他不能……他扭過頭,主動脫離她的手心。
“我沒事,這點小傷,沒事的。”
陳四郎突然啊了一聲,很快聞到清涼的藥味,火燒火燎的傷口随着藥香蔓延漸漸轉爲清涼,很是舒服。
“你說兩句我很疼,我難受,就傷了你的自尊心?”
慕婳也不由得抽了口氣,早知道有人不讓陳四郎好過,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把他折磨到傷痕累累的地步。
原本骨節分明的手指腫脹得跟胡蘿蔔似的,手指關節凸出,殘留着棍棒的夾痕,鞭傷從手腕延伸到手臂上,一道道傷痕血肉外翻,觸目驚心。
慕婳在疆場上看過比這更慘的傷,然而見到他身上的傷,隐隐有幾分心疼,仔細又熟練在他手腕,指骨等要害地方摩挲着,問道:“疼嗎?”
陳四郎死死咬着嘴唇,人在絕望之時,總會被突如起來的關懷所感動。
他知道慕婳并不懂得自己的愛慕,也不是回應自己,隻是單純的可憐同情他,然而他還是感到心頭隐隐有股觸動,承受的苦楚一時之間好似不再難以接受。
“還好,骨頭和手筋都沒受太大的影響,隻是傷口比較吓人。”
慕婳慶幸般長出一口氣,她最怕就是差役借着上刑時給陳四郎來一個暗招傷了他的筋骨。
“看來你同差役的關系還不錯,鮮血淋淋的傷口足以糊弄上官。”
陳四郎扯了一下嘴角,低聲道:“我答應教他兒子讀書識字,把我從小到大謄抄的書卷送給他。”
“聰明!”
慕婳連連點頭,“四郎果然聰明,你就算是犯了重案,學識依然是出色的,你的書卷筆記都是無價之寶,尤其是對收入不豐又想讓兒子讀書有出息的差役而言,甚至比給他些許的銀子更能打動他們。”
目光相碰,兩人相視而笑。
隻是慕婳的笑容是贊賞,陳四郎有幾分苦中作樂的感覺。
“你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那個女子……”陳四郎的笑容漸漸淡了去,“絕非她表兄所言的小家碧玉,倘若我沒猜錯,她應該是妓女。”
慕婳用幹淨的紗布纏上傷口,“你厲害啊,連她是妓女都知道?”
“我沒去過青樓!”陳四郎别扭般的強調,“從來沒有去過!”
慕婳笑了笑,哄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四郎是個認真苦讀的好學子。”
陳四郎哪裏聽不出她的調侃敷衍?
明明是在牢房中,慕婳輕松自在的口吻卻讓危機四伏的危險不再顯得緊迫,陳四郎緊繃的肩膀松緩了不少,“當時我看了她的屍體一眼,面白肌嫩,不是做慣苦活的女子。”
“尋常姿色的女子哪敢誣陷陳四郎?”慕婳認同的點頭,“到底是京城附近,除了妓女之外,他們的确很難找到适合的,不被人輕易看出破綻的女子。”
帝國京城的治安是很好的,皇上和太後娘娘眼皮子底下,輕易不會出現拐賣殺害良家女子的事件。
“宛城的百姓怎麽說?”
慕婳唇邊勾起笑容,“你放心,百姓還不知道你犯了案子。”
陳四郎皺眉,問道:“你又做了什麽?”
宛城能搶他風頭的人不多,慕婳算是一個,肯定是慕婳又有出人意料的表現,把宛城百姓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消息還沒擴散開的話,對陳四郎下一步計劃還是比較有利的,起碼民間的議論不會牽扯到太多,對他父母來說是很有好處的。
他知道父母不頂事,連番的打擊已經讓他們幾乎承受不住,再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的話,陳四郎不知他們會不會先于自己走上死路。
“柳娘子的前夫找上門了。”
“……”
陳四郎默然一瞬,眸子閃過一抹深意,“柳三郎的生父是不是權貴?地位和身份很是驚人。”
“魏王殿下。”
慕婳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異樣,說得魏王殿下好似尋常人。
陳四郎說道:“這麽說他還是一位王子?以後魏王世子的爵位怕是落在他頭上了,他的兄弟都争不過柳三郎。”
“是啊,他足以繼承魏王的一切。”
慕婳擡頭看向陳四郎,“你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柳三郎就是魏王世子同我又有什麽關系?”
“……”陳四郎垂下眼睑,低聲道:“這一次我許是還要欠柳三郎一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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