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按着太陽穴,别開目光,用沙啞幹澀的聲音問道:“這是哪?”
“誠如你所見到的,荒郊野外!”
慕婳指了指周圍環境。
柳三郎才發覺自己躺在一塊大石頭上,此處是一塊空地,離着他們滾落下來的斜坡說不上遠,“是你把我背過來的?”
慕婳嗯哼了一聲,起身走向柳三郎,擡手摸了一下柳三郎的額頭,長出一口氣:“總算是不燒了,方才你一直發熱,我一直怕你燒壞了腦子。”
不算柔軟的手放在額頭上,柳三郎耳朵隐隐泛紅,整個身體好似又燒了起來,面對近在咫尺的女孩子,輕聲問道:“這一回兒換你報恩……”
“報恩?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嗎?”
慕婳一臉嫌棄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柳三郎愕然。
“你突然跑過來壓在我身上,讓我……讓我打算很好的策略落空。”
慕婳狠狠彈了發呆的柳三郎額頭,“我本來可以甩出鞭子直接纏繞在樹上,你突然跑過來,我沒法甩鞭子,結果你竟然被爆炸的氣流沖擊昏了,我爲保護你,不得已才從斜坡上滑落下來。”
柳三郎尴尬揉着額頭,眼睫輕輕顫抖,“這麽說是我給你添麻煩?”
“也不算麻煩。”慕婳不明白柳三郎爲何不太高興,莫非柳三郎愛好特别,最愛英雄救美然後以身相許的戲碼?
不過她對此沒什麽興趣,柳三郎叫着她名字清醒過來,也沒讓她覺察到異樣,隻當是柳三郎昏厥前一直力求保護她才會如此,問出那句夢中有她,大多是抱着取笑的心思。
“背你到此處的人,不是我。”慕婳繼續把柳三郎昏迷後的情況講了一遍,“我們沿着斜坡慢慢向下滑動時,逆鱗侍衛趕了過來,扔下特定的繩索,我抓着繩索落下來,畢竟上面還有刺客,底下雖都是樹木叢林,相對更安全。”
“随後逆鱗侍衛中的兩人同樣順着繩索落下,他們主動背起你。”
“知道你隻是暈過去後,他們都是長出一口氣的樣子。”
慕婳仔細端詳柳三郎,他肯定還有不少的背景靠山沒有暴露出來,他不單單隻是魏王殿下的兒子。
如今柳三郎名頭不小,君子名聲更是冠絕宛城,他以才華和氣度取勝,這些絕不是柳三郎的全部實力。
難怪魏王世子以後是讓太後娘娘和皇上都大爲看好的宗室子弟,連皇子對他都是盡量拉攏,皇子對朝臣寬和有禮,旁人會稱贊皇子禮賢下士,但皇子交好魏王世子,旁人會覺得那是魏王世子應該得到的尊重。
慕婳記得有個嘴碎的小姐去拜佛時總會提起魏王世子,風光霁月的魏王世子對任何人都彬彬有禮,但是任何人在魏王世子面前都是戰戰兢兢的,慕婳能從那位小姐的口中感到魏王世子同朝臣在執政能力和謀劃上的差距。
有些人總是自持身份把高傲顯露在臉上,魏王世子卻是把驕傲刻到骨子裏,他會對你和顔悅色,甚至鼓勵下屬,然而你能清晰感到他的高傲,一切是那麽的理所應當。
柳三郎年輕的臉龐難掩青澀,雖然他盡力隐藏,但是他不是及冠的魏王世子,而是一個少年。
他即便是妖孽,但還達不到少年既人生巅峰的地步。
柳三郎依然有着少年人的沖動熱血,顧慮不周的特質。
倘若他真成熟得同老頭子一般,慕婳反倒看不上他了,十幾歲像是六十幾歲,那多無趣啊。
“所以是逆鱗侍衛背着我?”
“聽着怎麽三郎有些遺憾?”
慕婳翻了柳三郎一眼,埋怨道:“你不能指望一個女孩子背着你穿越叢林,我就算還有力氣,也不能爲你壞了名節,我将來還要嫁人的。”
柳三郎眸子閃過一抹晦澀不明的光芒,嫁人?!
她還想嫁給别人?
在方才那個孤單的夢中,她是唯一的亮光,一瞬間柳三郎明白自己的心思,對慕婳的好奇是有,贊賞也有,甚至有一分補償的意味,但是更多得是他對她……已經動心了。
再多的借口理由都無法掩飾他對慕婳的愛慕之情。
也許現在還很淺,也許深到令他害怕的地步。
雖然慕婳不領情,但是柳三郎在危險時,第一個想到不是如何退到安全地方,由逆鱗侍衛保護,而想着去救慕婳,把她護在身後,不讓她面對任何的危險。
當時他甚至沒有考慮過後果,醒來之後,他見慕婳平安無事,亦不覺得後悔。
隻是下一次……他要算得更精準。
“逆鱗侍衛呢?”
“打水,獵野物去了。”慕婳一動身體,離着柳三郎太近了,她都聞到他身上的……汗味了。
柳三郎望着燃燒的火堆,輕聲說道:“我同你說過的那位長輩,你還記得嗎?”
慕婳老實又真誠的搖頭,柳三郎是說過長輩,程伯父,還是哪位伯父或是師傅,但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聽過就忘了。
“他自稱姓程,程門的程,程澄大學士的程。”柳三郎聲音越發輕了,“我覺得他應該姓嬴,皇帝的赢!”
是皇上?!
慕婳先是驚訝,随後又覺得除了皇上之外,旁人也派不出逆鱗侍衛來,一切都證明,對柳三郎影響很深的人是當今天子。
以仁慈,博愛,孝順,但龍體病弱聞名的天子!
“今日去京城我本是要去見他的,在茶樓門口碰見魏王,他說出我娘的名字,也知道我是誰。”
柳三郎回頭認真看着慕婳,目光深邃宛若漩渦,慕婳不自主同他對望。
“原本我打算科舉之後再回京城……今日突然出現的黑衣刺客是沖着我來的,你也明白他們不是木瑾甚至是程門那些人能請動的。”
慕婳點點頭。
柳三郎停頓片刻,“這一次是我輸了,沒算到他們會突然出現,可他們既然敢來刺殺我,我不願就這麽算了。”
慕婳再次點頭認可柳三郎是該報仇。
“我知道你同陳四郎定親,是認爲他能帶你回京城。我不知你爲何改變,但是你的歸宿始終在京城。”
柳三郎低沉的說道:“你同我一起回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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