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在夏府是完勝的,有夏家人排隊登門道歉的時候。
甚至就連今日碰到的沐世子和沐國公夫人都傷不到她。
前世她無愧任何人,今生也隻把他們當做熟悉一點的陌生人。
柳三郎被慕婳幾句話撩撥得神思恍惚,一向好用靈敏的大腦成了漿糊,“你還沒及笄,這就想嫁人了?!”
“不行!你現在嫁人生子,絕對不行。”
他還沒想明白呢,她怎麽就打算嫁人了?
慕婳喃喃道:“爲什麽不行?你是我什麽人?敢管我的事?”
“……太早嫁人生子……”
他迅速尋找阻止慕婳嫁人的理由,好半晌才開口,“對你身體不好!對,太早生子的女人身體都不大好。”
慕婳趴在酒桌上,醉眼朦胧盯着面前擺着一排的空酒瓶,耳邊仿佛回蕩着那群人的笑聲。
‘少将軍,你長得這麽俊兒,等到去京城後,一準把京城的小姐迷得神魂颠倒。’
‘哈哈,沒錯,沒錯,我們少将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少将軍,你要活下去,活着去京城。’
‘我還等着抱您的孩子呢。’
‘京城的小姐沒見到少将軍該多遺憾啊,我們西北……也有貌比潘安的男人。’
如今京城閨秀們癡迷沐世子,被沐世子迷得神魂颠倒。
“我很久沒有喝得這麽痛快了。”慕婳喃喃的說道,手指在酒瓶子上點來點去,慢慢合上眸子,“烏鴉,平西,小北……我……我好想你們啊。”
莫名的柳三郎胸口很疼。
慕婳眼角滲出淚水,早就在玉門關外的陵園同他們道别,她把自己的寶刀都埋在了無名墓碑前,當做她一直陪着他們。
那座無名墓碑下,應該是她不周全的屍骨。
倘若她今日沒有見到沐世子,也會想要小酌幾杯,但不會喝得太多。
柳三郎緩緩擡手,手掌輕輕放在慕婳的後背上,感到手掌下傳來的輕顫,她在哭啊,雖然沒有落淚。
是誰讓她這麽痛苦?
這麽思念?
柳三郎沒聽清楚慕婳的喃咛,慢慢靠近慕婳,唇角将要碰到她的發鬓,胖丫突然出聲,“柳公子!”
他立刻遠離宛若睡熟一般的慕婳,似燙到一般收回放在她後背手,端莊正坐,除了耳尖微微泛紅外,看不出任何異樣。
“你家小姐好像是醉了。”他甚至無辜費解的望着怒氣沖沖的胖丫。
那無辜的表情都在說明一個問題,完全不知胖丫爲何會動怒。
胖丫算是領教了柳三公子君子如玉外表下的‘無恥’。
方才她再不出聲,柳三公子會不會直接親上小姐?
柳三郎繼續說道:“等我的仆從回來,我送你家小姐回宛城。”
依然顯得正氣凜然,毫無不妥之處。
胖丫不是柳三郎的對手,隻能求助已經睡着的慕婳,低聲重複道:“小姐說過,要在京城多住幾日,就是回去也不會同柳三公子同乘一輛馬車。”
“你聽錯了!”柳三郎淡淡的否認。
“沒有!”胖丫不敢看柳三郎如玉的俊臉,誓死捍衛自家小姐說過的話。
酒鋪的門再次被推開,慕雲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錦衣衛迅速包圍住整個酒鋪,掌櫃吓得雙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顫抖着嘴角,“饒命,大人饒命,小人再不敢多要酒錢,再不敢拿往酒裏參水,您……”
慕雲手指淩空劃了一下,再有錦衣衛上前堵住掌櫃喋喋不休的嘴,不大且昏暗的酒鋪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慕雲走到慕婳身邊,眸子閃過心疼之色,桌上的空酒壇子證明她喝了不少。
這間酒鋪的酒能入口嗎?
都是一些劣質的酒,劣酒飲用多了,後勁很大,明日慕婳怕是會頭疼欲裂。
“慕雲。”柳三郎抓住慕雲伸向慕婳的手臂,“你……别吵她,一會兒我就帶她回宛城。”
“不必勞煩你。”
慕雲手腕一抖,便把柳三郎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彈開了,“她是我妹妹。”
名義上沒有錯,柳三郎眼裏閃過頹然,越發後悔提醒慕雲的話了,早知道……“你怎麽知道她在此處?你跟蹤她?”
慕雲淡淡的回道:“不是隻有你才找得到她,也不是所有人都似夏七一樣單純!”
被柳三郎耍得團團轉。
“若論找人,在京城能趕上你們錦衣衛的不多。”柳三郎半點也沒有詭計被戳破的尴尬,明褒暗諷贊歎起錦衣衛找人的功力。
慕雲扯動嘴角,“承蒙誇獎,以後我會比你先找到她。”
兩人目光相互碰撞,在心裏把對方當做最大的對手。
在宛城讀書的陳四郎手拿書卷,卻望向京城方向,陳家小院如同一口水井,太過狹小,已經不适合他了。
而夏七還在街上跑來跑去,夕陽餘晖模糊了他的面容,卻無法淡化他臉上的焦急。
直覺告訴他,今日不找到慕婳,不同慕婳解釋清楚,以後他一定會後悔的。
其實以前他母親不是這樣的,因姑姑封妃,母親才變成了他不喜歡的樣子,總是督促他讀書科舉,或是安排他拜訪權貴。
夏七一點都不喜歡權貴間虛僞般的吹捧,和那些矯揉造作的小姐們。
慕婳到底在何處?
她肯定不會傷心躲起來,依然會是他記憶中灑脫俊朗的模樣,總是說要做女孩子,她其實比他更不懂得女人的心思。
酒鋪之中,慕雲附身靠近慕婳,剛想把喝醉的她打橫抱起,慕婳突然睜開眼睛,一抹嗜血般的警惕直接射靠近的慕雲,她的身體極是自然做出防備反擊的準備……
慕雲身軀一震,柔聲安慰道:“婳婳,是二哥。”
“二哥麽?”慕婳戒心頓時少了許多,徹底看清楚面前的人,“二哥,你也來陪我喝酒?!柳三郎酒量太淺,他不行。”
慕雲打橫抱起慕婳,察覺她身體猛然僵硬,好似不知手腳該怎麽放,看來她是第一次被男子這麽抱住,“婳婳,二哥帶你回家!”
柳三郎唇邊含笑看着他們兄妹遠去,眸子卻是幽暗一片,邁進門來的書童差一點被公子爺身上的寒意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