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婳微微颔首,意味深長的問道:“畢竟是太後娘娘六十整壽,自從太後娘娘歸還皇上玉玺後,皇上也當适時表現出對太後娘娘的孝心,前兩年那場大病,怕是連太後娘娘自己都沒想過能活到六十整壽!”
兩人目光撞到一處,從彼此眼中看出一絲端倪,幾乎同時露出會心的一笑。
柳三郎目光投向車窗之外,心頭隐隐有股暢快身心愉悅,好似結交了志同道合的知己,有些話不需要明說,慕婳便會知曉。
心有靈犀是知己相交時最希望達到的。
他竟然同慕婳彼此有了默契?
就連他的兄長和母親,甚至慕雲都未必能跟上他的思路,慕婳明白他!
慕婳繼續慢悠悠品着香茗,柳三郎用得茶葉清淡雅緻,回味悠長,符合她的口味,不如……多喝一點,他總不會計較的。
“皇上二十歲登基,直到三十歲才親自掌握玉玺,太後娘娘垂問政事長達十餘年。”
柳三郎聲音很輕,完全聽不出他對皇帝和太後之争上有任何的主觀意見。
慕婳寬茶的手微微一頓,嘴角扯出一抹了然的甜笑。
柳三郎逐步向五年後的魏王世子轉變啊,褪去質樸的衣衫,換上親王世子的華衫朝服,仆從屬下前蔟後擁,百官俯首帖耳,他将是怎樣權柄赫赫而又風光無限。
肯定同現在文雅的君子風度不一樣。
“太後娘娘攝政,國泰民安,六畜興旺,百姓安居樂業,太後娘娘并沒辜負先帝的托付,當今有此娘親,既是身體孱弱的皇上之福,又是大秦社稷江山之福。”
慕婳明确表露出對太後娘娘的敬意。
一個後宮的女人能用手腕震懾住先帝駕崩時的……亂局,輔佐自己的兒子坐穩皇位,近十年的攝政令大秦帝國繁盛昌盛,萬民歸心,太後娘娘着實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手腕和智謀不弱于男子。
正是前年那場幾乎要了太後娘娘性命的重病令她歸政皇上,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重病,慕婳甚至懷疑再過幾年,太後娘娘會不會廢了皇上自立爲皇?!
世間再出一個女皇帝。
不過慕婳的靈魂困在靈位上時,聽過十年後的大秦帝國,比如今更繁盛富強。
當今陛下同樣是一位千古明君。
掃六合,平八荒,締造一個更加強大的帝國。
隻是寺廟裏求姻緣的女孩子比較多,她灌了滿耳朵後宅八卦,如意郎君,女孩子對朝廷上的事極少提起。
即便偶爾說起,也都是說魏王世子有多厲害,做了什麽驚天地的大事,或是說吏部天官陳四郎有多廉潔奉公,掃盡天下貪官!
再有便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慕雲又抄了哪個大臣的家?!
慕婳突然笑出聲來,她認識得人都是未來的大人物,一個個都是金大腿,然而……她隻想在旁邊看他們風光就好。
倘若心情好,她可以畫幾幅他們青蔥年少時的畫像送給他們做個紀念。
柳三郎疑惑看過來,俏麗明豔的少女巧笑嫣然,顯得極爲是開心。
她的笑容帶着點狡黠,帶着點玩味,令他再難移開眼。
柳三郎并不意外慕婳敬佩太後娘娘,畢竟似慕婳這樣的女孩子很難不佩服太後娘娘,從一個喂馬的宮女走上太後的尊位,刨除他對太後娘娘的戒心,連柳三郎自己也對她充滿敬意。
“你進京見的長輩是誰?”慕婳好奇的問道,“按說你不是該在宛城刻苦攻讀嗎?這時候着實不适合去京城,太後娘娘壽宴将近,京城上下正忙着籌備壽宴,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便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都得小心翼翼應對,不敢有絲毫大意。”
柳三郎沉默下來,這些事他何曾看不明白?
甚至他比慕婳看得更深,朝廷上一團和氣,皇上和太後娘娘母慈子孝,暗地裏多少紛争數都數不過來。
稍有不慎,一腳踏空,他所經營的一切都有可能前功盡棄。
然他不放心……永安侯或是英國公報複慕婳,怎麽辦?
唯有親自進京一趟,同那人交代承禀一番,慕婳才有可能無拘無束的參加馬球比賽。
其中原因慕婳許是一輩子都不知道。
當然他沒打算告訴慕婳,或是讓慕婳感激。
慕婳心頭一動,莫非柳三郎私下見魏王?!
魏王的事……她聽說得不多,隻知曉魏王有點志大才疏,不過魏王比當今聖上好似更得太後娘娘的歡心!
前世時,每年她都要給魏王送賀禮的,魏王的喜好比較特别……給魏王妃送賀禮是後宅女人安排,可給喜好特别的魏王送賀禮就要她親自出面了,當時她被賀禮折磨得欲仙欲死。
好在如今她不用再費那份心思了。
今生她隻是個宛城女地主,高攀不上貴極人臣的魏王。
慕婳下意識挪動身體,遠離柳三郎。
柳三郎眸子微暗,淡淡說道:“隻是向長輩請教一些書本上的難題,并不會在京城逗留多久。”
最後,他又加了一句,“拜望完長輩,慕小姐處理好事後,我還可以捎慕小姐一起回宛城。”
“不……這就不用了……”
慕婳可不願意回宛城還同柳三郎同坐一輛馬車,“京城繁華熱鬧,我想多逛逛,在京城停留幾日。”
柳三郎識趣的點頭,雲淡風輕的說道:“京城的确名勝風景極好,慕小姐久居關外想來沒去過京城名勝,橫豎我也不忙,咱們又是鄰居,我帶慕小姐四處逛逛,西山的紅楓,北海的鏡湖,還有京城城隍廟等等地方,我都很熟悉,能說出不少的典故。欣賞美景,有同行的鄰居才能盡興。”
鄰居?
又是鄰居?!
慕婳恨這個詞。
“耽擱柳公子科舉不好。”慕婳覺得自己還可以拯救一下,努力擠出一抹擔心來,“這次大比據說彙聚了天下所有的大才,競争之激烈亘古未有,若想金蟬折桂,你不可大意啊。”
“你認爲我會輸?”柳三郎自信回了一句,“輸給誰?陳四郎?”
慕婳輕輕一笑,“沒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