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否認道破珍寶閣木家的百姓是我安排的。”
柳三郎握住襲擊過來的拳頭,望進慕雲複雜痛苦的眸底,“當日是我讓你去……你因此受了傷,昏迷了近兩月,你不知慕婳,你的寶貝妹妹被多少人算計。”
慕雲用力抽回手腕,昳麗的臉龐浮現悲苦之色,越發顯得他身子骨孱弱:
“慢慢最希望……最希望得到他們承認。”
所以他不能在沒有把握之前,讓慢慢徹底絕望。
“原本我打算回京去逼永安侯府那群人‘善待’慢慢,承認慢慢是最好的女孩子,公布事實的真相,還慢慢一個公平,再帶她離開,重新給她一個更富貴奢華的家,讓她無憂無慮的過好日子,再也不用吃苦受罪。”
終于慕雲找到令永安侯不得不低頭的把柄:
“她好傻,同一群豺狼虎豹講良心,我更傻,竟然相信可以護她周全。”
先一步天堂,遲一步地獄。
慢慢的靈魂消失了,慕雲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柳三郎感到慕雲從骨子裏流淌出來的痛苦悔恨,俊挺的雙眉微皺起,旋即舒展開。
慕雲抹了眼角,指間的淚一下子便被陽光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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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婳慢悠悠的說道:“珍寶閣木家不再指望永安侯府一樣可在京城立足,珍寶閣的老闆娘完全可在永安侯夫人面前有個座位,可喜可賀,一旦你高中,娶了你的三妹妹,兩家聯姻,她就是昔日主子的親家!”
“慕婳!”木瑾強忍劇痛,推開圍着自己的奴才,高聲道:“你别想打珍寶閣或是木家銀錢的主意,母親早就說過,沒有三妹妹就沒珍寶閣今日,珍寶閣就是三妹妹的陪嫁!”
“等你出嫁時,母親會給你準備一份嫁妝,對你,她已經仁至義盡,其餘的東西,你别想占上一分。”
木瑾挺起胸膛,趾高氣昂,“我爲木家長子都沒想過珍寶閣和銀錢等俗物,你不認父母卻想着财物,還想同高潔的三妹妹争?趁早收了你的龌蹉心思……”
啪,迎面飛來一顆石子,木瑾躲了過去,叫嚣嘶吼道:“你要作甚?”
石子一顆一顆飛向木瑾,慕婳輕松松松踢着腳下的石子,木瑾狼狽萬分的躲避。
百姓漸漸看出慕婳有意捉弄木瑾,一個個強忍笑容,畢竟木瑾是珍寶閣少爺,方才不知他身份無所謂,現在……有點忍不住了。
嗤笑聲此起彼伏,隐隐還有些許叫好聲音。
閨秀中有人眼睛一亮,抓住身邊的人,“你看慕婳如何?”
“你是說……”
“倘若她會騎馬,還有比她更好的人選?”
“可是……可是慕婳……身份不大适合。”
最先建議的女孩子眸子亮晶晶,辯駁道:“難道你不知這個機會對我們有多重要?千載難逢啊,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時,宛城不是荒郊野嶺,輸給京城的閨秀,我們豈不是一輩子都被她們看不起?慕婳在京城名聲不好,她們嫌棄慕婳,我卻覺得慕婳是好人,難道你不覺得慕婳英俊……不,她很好?”
同伴臉頰泛着淡粉色,宛若枝頭盛開的簇簇櫻花。
“不玩了!”
慕婳突然加快踢石子的速度,一個個拇指大小的石子打在木瑾身上,“哎呦,哎呦。”
疼痛令木瑾回過味,不是他身體變靈活了,慕婳一直耍着他玩。
慕婳說不好玩,他就得挨打!
木瑾被石子打得渾身淤青,“……慕婳,你能不能……”
“不動手?!”慕婳一下子猜到木瑾的意思,“不能。”
砰,她擡高右腳踢出最後一顆有嬰孩兒拳頭大小的石子,木瑾應聲後退三步,眼前一片紅,一股鮮血順着額頭流淌落入眼中。
“能動手幹嘛動嘴呢,動嘴多累啊。”
慕婳懶洋洋揮了一下手臂,再不去理會叫嚣的木瑾,轉身看向柱子上吊着的王仁媳婦,眯起清澈的眸子,籠在袖口的手指輕輕顫動,她并沒有表面那般平靜。
十三年前,到底是誰對調了侯府千金和奴仆之女?
真相如同衆所皆知的那般,慕婳的生母羨慕侯府富庶,趁亂換了親生女兒和永安侯三小姐?!
不出半月,永安侯獲罪,抄家奪爵,發配關外,永安侯夫人抱着襁褓中的慕婳離開,同月在京城,木家的珍寶閣正式開張。
他們把‘女兒’如珠如寶的養大,親生的女兒慕婳卻在苦寒之地伺候照料着永安侯的一家子……主子!
連口幹飯都吃不上!
慕婳深深吸了一口氣,微涼的空氣無法讓沸騰翻滾的怒氣冷卻,心頭好似燃着一把火,灼燒她所有的理智。
小慕婳就是被生母那一聲聲道歉,對不住永安侯夫人的話語給逼得暴躁沖動。
在永安侯認回真正的三小姐時,她提着慣用的菜刀沖進去……被死死護着三小姐的生母阻擋。
坎在生母肩頭那一刀,令她徹底淪爲不仁不義,喪盡天良的逆女!
她兩世爲人,又在靈位上困了十年,磨去大半的吝氣,還是被這段記憶堵得胸口疼。
賢惠大度的永安侯夫人隻把此事當做意外處置,三小姐哭哭啼啼在養母床前盡孝,永安侯夫人親自探視昔日的奴仆,拉着她的手說不再怪她一時想差換了女兒。
永安侯夫人還說,‘是我沒有教好慕婳……相反我親生女兒卻被你教得很好。’
木夫人含着淚,攬着三小姐,愧疚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真真是好一派母慈女孝。
小慕婳被仆從堵着嘴,捆着雙手站在窗外看着……生母對三小姐的誇贊疼惜,永安侯夫人隐藏很深以三小姐爲傲。
胖丫輕聲說道:“您是最好的,根本不會在意珍寶閣木家的銀錢。”
小姐雖是在笑,然比落淚哭訴更讓人心疼。
慕婳緩緩勾起嘴角,“你說,毀了珍寶閣,徹底壞了木家的根基,印證我不仁不義的逆女之名,如何?”
胖丫明知道珍寶閣對小姐來說是龐然大物,以珍寶閣的财力不是誰都能毀掉的,仍然握緊小拳頭,“好,隻要小姐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