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盤膝浸泡在了熾熱滾燙的水中。
因爲有天絕上人給予的汲取地心之力的法咒,所以此行并無太多的困難,唯一意外的是,葉峰汲取之中原本想要嘗試修煉睚眦神功,卻沒想那大喚靈術竟在這熾熱之地有了精進。
也許是召喚出的睚眦真身,對于此地滾熱的環境很是喜歡,以至于葉峰借睚眦真身修煉睚眦神功的做法,出乎意料的順暢起來。
如此而來,原本半月就可結束的汲取,一下過了漫長的兩個月。
此間李龍淵都沒前來打擾。
他一個人下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隻是十多天後他到了葉峰曾經陪伴牧小美支教的雲霞村,他走到聖碑的位置,看到那個孤獨的墳冢,又看到化爲一地碎粉的聖碑,不由悲從心生,眼眶微微發紅。
人去房空的小村,綿綿的無盡的青山。
他手中拿出一壺濁酒,擺在了墳冢之前。
當年文君武帝,稱霸武道宗門,而盡李文君成了黃泉之人,而他也是豪氣沉寂,被人封禁,光陰從未因爲誰而停留,也從未因爲憐憫而放棄誰,多少英雄豪傑,轉眼都成空。
他坐下喝了一口酒,又倒在了墳前半壺,忽然放開嗓門,唱起了歌。
唱的滄海一聲笑,唱的蕩氣回腸,唱的山谷齊鳴!
唱的坦蕩而孤寂!
千山萬水,綿綿群山像是都成了觀衆,無聲無息,卻更加寂寥與凄涼。
唱着唱着這一生走來,所有榮耀,所有坎坷,所有落魄盡在眼前浮現,不覺間故人盡皆遠去,江湖已經老了,他的眼眶更紅了,還流下了淚……
而兩個月後的葉峰,走出地火之處,見李龍淵不在,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悲色,他一個人走到對方休息的石床前,然後跪下磕了兩個響頭。
起身,拍打下灰塵,葉峰走了。
他曉得這次也許是永别。
也曉得此後再無李龍淵此人。
葉峰沒去見許良,而是直接下了山,乘坐一輛汽車,幾日後到了少林門。
他報上姓名,便就被弟子引入了山中,許久後人便到了宗門禁地望天涯,此處僅有玄慧大師居住。
葉峰來此處,自然是爲了布局,他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來阻止天絕上人真元結嬰,邁入無敵之境,但卻不一定能成功,所以葉峰要找大師,提前布一個殺局!這個殺局内他可以淪爲棄子,但天絕上人卻絕不能生還!
少林門在華夏顯赫而深厚,玄慧大師又是少林門的靈魂,若有大師代爲出面,其餘幾個宗門魁首,也應能答應此事。
進了那個小院,他便看到了玄慧大師。
對方穿着一身簡樸的衣衫,坐在石椅之下,面容祥和,帶着淡淡的笑意。
“晚輩貿然打擾,還請前輩見諒。”
葉峰抱拳道。
“你可準備好了?”
玄慧大師忽然問了如此一句。
葉峰一聽不僅愕然,“大師所言何事?”
“天象有變,邪魔将生,自古打劫将至,便有衛道之人出現,你乃魚龍子之命,乃是天機的寵兒,縱觀整個武道世界,也唯有你能替天行道,所以我才問了這句。”
玄慧大師話語頗有禅意的道。
葉峰當下便就淡淡笑了,走近坐下,毫無隐瞞便将上次神龍山太一道宗大戰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天絕上人想要借他真元結嬰,而他也想借機引對方進入殺局,玄慧大師聽完久久沒有言語,目光看着葉峰既有欽佩,也深知其中的兇險,不過有些事總有人要站出來。
有些事,總有人會犧牲。
作爲佛家之人,他早已看破生死,也看破了輪回。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答應你的請求,今晚留下我倆吃頓飯,明日你再走。”
玄慧大師道。
葉峰點頭,兩人坐在石椅上便就聊了起來,久不見面自然話題諸多,不覺便就聊到了深夜,粗茶淡飯吃完便繼續聊到了淩晨。
天亮的時候,玄慧大師吹滅房中的蠟燭,道:“人間一聚,終有一别。”
“大師保重,晚輩告辭了!”
葉峰起身抱拳,淡然一笑便走了。
玄慧大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後,眼中漸漸多了幾分凝重,殺局關系天下蒼生,他不得不謹慎對待,當下也沒耽擱,便也起身前往了各大武道宗門。
離去的葉峰,行走世間,坦然而孤傲,他的就腳步沒有停下,也沒因爲任何懼怕而終止。
他最後一處落腳的地方,是曾經去過的鬼窟濕地。
此一時彼一生,以他今日的修爲,已經再不用顧忌鎮守此處的士兵,隻是以勁力淩空便就越過堅固的圍牆進入了濕地之中,到了那漆黑高聳的鬼窟旁邊,葉峰便尋到那個暗洞,進入了裏面。
剛進去,便聽見了一道話語,“想不到你竟然來了。”
“前輩好,晚輩有事相求,所以來了。”
葉峰立即抱拳道。
擡頭看去,花城子已經煉化了慕容日月的身子,此刻正盤膝坐在鬼窟之内,看上去就如一名豐彩英俊的少年,恐是沒人能猜出,他已經活了千年。
“何事,一般的事,你也不會來此吧。”
花城子笑了。
“關于天絕上人,關于天下蒼生,既然前輩千年前敢以身降魔,想必千年後也不會退卻逃避吧?”
葉峰走近道。
“那就說說,若是有興趣我便去,若是沒興趣,這天下蒼生與我何幹?”
花城子隻是一句話便就擺脫了葉峰言語的激将。
到了他這等境界,天下蒼生如蝼蟻,他确實看不上,也不會因此被束縛,他想做什麽已經全看性情,他是鬼仙,肉身早已不在,即便煉化了慕容日月的肉身,也是鬼仙,作爲一名存活世間的鬼,他哪能憐憫活人?
人一輩子,壯烈一次就足夠了。
若有來世,誰還會再選擇壯烈?
千年前他死了,無聲無息,不見得有多人爲此緬懷祭奠,也不見得有多少人爲此落淚,千年後還讓他去爲了大義去死,焉能重蹈?
“幾日後我會前往長嶺天坑,若我被天絕上人吞噬,雖說隻是一條性命,但對方卻會因此真元結嬰,成爲世間第一強者,若是他縱橫天下再無敵手,相信前輩也難過安穩日子吧?”
葉峰淡淡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