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又是長歎一聲,緊接着身形從泉水表面飄起,忽而變作龍馬朝上如風飛去,忽而變作萬般落花悠悠落下,手中出現一個玉壺,他半躺懸空喝了起來。
壺中沒酒,人卻像是醉了。
一個人醉的意興闌珊……
“來舞!”
男子大喊一聲,瞬間空寂漆黑的空間之内,無數的鬼影出現,然後幻化成了美豔玲珑的歌姬,開始圍着他翩翩起舞,姿勢婀娜,神态悅然。
“來樂!”
男子又大喊一聲。
旋即空間之内出現了古筝編鍾琵琶之聲,若仙家之曲,空靈動聽,男子點頭似乎更醉了,翻身半卧空中,哼了起來,無窮歲月的凄苦像是轉眼雲煙散盡。
那荷花也微微顫抖,周身散發出了瑩瑩淡淡之光,就如星輝,照亮了整個空間。
一切美的驚心動魄,又不沾一絲人間煙火。
……
咬破指尖,葉峰擠出幾滴鮮血,喂食了金蠶幼蟲,吃飽之後這蟲兒便就跳入湖水消失不見了,葉峰也沒擔心,此前這金蠶幼蟲已經如此離開過,但不久就會回來。
他爲這金蠶幼蟲起了一個名字,金兒。
閉眼再次修煉,葉峰又化爲了雕塑一般。
山林之中,一處大石之上,周傳明坐如老僧,神色巍然,在修煉着,連殺五人之後,他到了這處大石,已經許久沒有挪動了,這日他身邊走來了一位女子。
女子身穿彩衣,長發盤于頂上插着一根玉簪子,五官清秀而出塵,眉眼如畫,眸中似有秋水之光,漣漣漪漪蕩起,又隐有銳色出現,身形如旁邊倒垂的柳葉,妖娆而細柔,亭亭玉立讓人仿佛看到了明媚的春光,隻是她背後之劍,卻殺機外溢,讓人頃刻不敢有所亵渎。
頓步,她朝周傳明看去。
眼神落在了對方的劍上。
同一刻,周傳明也睜開了眼,朝她看來。
四目相對,彷如火石碰撞,花火飛濺!
兩人均未開口,下一刻卻見周傳明猛然起身,如若驚鴻,拔劍朝她殺來,女子雙眼眯起,也随即腰身一扭,後背之劍從鞘中飛出,刹那攥在手中,直接朝周傳明迎去!
一息後兩人停下了身形。
女子的劍,刺入了周傳明的心口,而周傳明的劍則在女子耳邊擦過,他未傷女子分毫,他收劍的時候,一隻碩大的變異蚊蟲,卻從空中砸落地上,古怪猙獰帶着長長吸針的腦部,已經被劍尖削去!
見狀女子頓知自己誤會了對方,心中當下愧疚無比,一時尴尬難堪!
“家父曾說,龍吟鳳鳴是一對,若他日我遊走四海遇到手持鳳鳴劍之人,即便舍命也要相救,即便有仇也要照顧,她若是女子,我便追求,若無緣分,我便做她的哥哥。”
孤傲如周傳明,此刻卻嘴角灑然一笑,再沒冷酷,唯有一雙眼清澈明亮,卻無半分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血從他的心口位置流下,染紅了衣衫。
“……對,對不起,我……我錯怪了你。”
女子一時愧疚不忍。
這劍刺在周傳明的心口,卻比刺在她的心口還難受,人若有良知,良知便在某些時候,變成了懲罰自己最淩厲而無法逃脫的武器。
“沒事,你叫什麽?”
周傳明問了一句。
“……舒燕。”
女子回了一個名字。
周傳明随即面色蒼白的閉眼,撲通昏死在地了,心門受損即便他修爲高深,也一時承受不住,不過倒地之時,他卻沒一絲的後悔。
他閉眼的瞬間,腦海是這女子的身影,清晰透徹。
一時,他與他的劍,孤傲一世,孑然一身,卻在此刻燈火闌珊,醉了江南春……
舒燕将劍收起,急忙拿出一粒昆侖宗的珍貴丹藥,然後塞入了周傳明的口中,随即她的眼落在了對方的劍上,這劍鋒銳無匹,不染塵埃,望去就如一道驚鴻,劍柄的位置雕刻着一條盤身仰頭的狂龍,見到這劍,她猛然心頭一驚!
難道這世上,還真有龍吟劍?
而她的佩劍,正好劍柄之處雕刻一隻金鳳,鳳華貴豔麗,也仰頭嘶鳴!
兩劍靠近的一刻,竟互相吸引,劍身皆産生了奇異的嗡鳴,舒燕心中震驚,不免也想起了家中長輩傳下此劍之時的交代,他日若見龍吟之劍,是男兒嫁他爲妻,是女兒,與她結拜,龍吟鳳鳴,生則一起,死則同葬,既是宿命,也是孽緣!
“難道,我與這男子真有逃不掉的宿命與孽緣?”
舒燕心中驚詫。
她忙起身,想要走掉,但走出五步之後,卻又停了下來,回想先前若非這男子救他,恐是已經被這變異蚊蟲所殺,而且對方爲了救自己還挨了自己一劍,若此刻走掉,着實不仁不義!
念頭變化,糾結一會後,舒燕最終背起周傳明,進了前面茂密的森林。
而北去數千米之外的一道山嶺上,慕容日月正與其他弟子待在一起修煉,彼此互相保持着距離,卻又圍成了一個圈,雙眼睜開,慕容日月看着遠處聳立在濕地之中,猶如天柱的漆黑鬼窟,眸中閃爍奇異之芒,手中掐訣默算一下,他再次閉上了眼。
隻是嘴中卻輕道一句:“我就不信這千年,還熬不死一個花城子……”
轉眼又到夜裏。
濕地湖畔多了三名身穿白衣的男子,這三人将九把木劍紮入水中淤泥之後,便坐在了湖邊口誦咒語,夜風呼一下吹起,湖面變得有些波瀾擺動,而九把木劍更是發出了詭異的鳴叫!
這鳴叫似乎有人的嘶吼,痛哭與怨毒的咆哮!
直到淩晨,三人才做法完畢。
三人同時睜開眼,坐在左面的長臉男子興奮道:“師兄,師尊說的果然沒錯!這湖水之中,居然囚困了諸多的冤魂,以黃楊木奴役降服之後,回去定能煉制九天羅刹了!”
“小聲點,莫讓别人聽到,雖說世人都知我茅山多鬼術,但這等損陰德的法術還是要謹慎施展,免得被一些衛道士發現,節外生枝。”
中間俊朗的男子說道。
左右弟子連忙點頭,剛欲起身,右面圓臉的男子卻愣了一下,随即瞪圓了雙眼,小聲卻抑制不住興奮的道:“師……師兄……這,這有一隻金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