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終日頹廢邋遢的氣息,轉眼煙消雲散,變作了一副威武而強橫的樣子,眼中的銳色甚至讓葉峰都蓦然生出一種驚懼之感,彷如被熾熱的陽光照耀,彷如自己的身子在這人的面前,都有融化與腐朽的危機!
此刻,他才像是窺見了一絲李龍淵的真容!
一個在奇蓮峰沉寂,在奇蓮峰清淨度日,卻在整個長生山高層眼中都敬讓三分之人。
李龍淵是神門最後的門主,他曉得神門與太虛宗在千年之前……
是一個宗門!
隻是後來太虛宗遇到浩劫泯滅,僅存了一小簇在外遊曆的弟子,後來這些弟子爲了防止敵人尋仇,便隻能遠走他鄉在真龍山中建立了神門,隻是這支宗門人丁稀少,修爲低劣,以至于處處被人擠兌,再沒翻身,但傳承卻穿越千年,奇迹般的延續到了現在。
到了李龍淵的手中,已經算是油枯燈盡就要終結。
所以此時此刻,當他從葉峰的後背,觸摸到來自太虛宗的功法之時,他的心情如何不激動,如何不興奮,他更能判斷出這個功法叫做睚眦神功!
睚眦一怒,流血千裏!
乃爲龍中殺神,嗜血而狂!
這功法在神門之中也有傳承,隻是僅有開六脈的部分,而且并不全,但功法開篇就需要廢掉現代人的武道修爲,以采集靈氣而修煉此功,如此途徑,誰人敢嘗試?
所以這功法在神門之中從未有人修煉。
“你……你,這是睚眦神功?”
李龍淵聲音難掩激動的道。
葉峰聞言也是一驚!
太虛宗的傳承乃是他的秘密,他未曾想要告訴任何人,而此刻卻被人一眼看穿了。
心中念頭急轉,葉峰眼神閃爍之後,卻沒選擇去掩蓋,而是道:“正是,當時在山中采藥,曾進入一個山洞避雨,裏面偶得一本古籍,正是記載的這睚眦神功,隻是後來古籍遺失了。”
話雖是謊言,但以葉峰的神魂強大程度,李龍淵根本識破不了。
“那就對了,你我看來還真有緣分,這睚眦神功來自一個早已破滅的千古宗門,叫做太虛宗,而我所在的神門,本就是太虛宗傳承下來的一個分支,隻可惜與太虛宗當年的盛景相比,猶如大象與蝼蟻,愧對先祖。”
李龍淵淡淡的說道,眸中光色滿是歉意。
葉峰聞言,又是一驚!
造化弄人,緣如浮萍,想不到進入這山澗學藝,竟還有此造化與緣分。
接下來李龍淵看着山澗那道從天上直到溪水連成一條線的陽光,向葉峰講述了曾經的太虛宗,隻是關于他爲何在這山澗,爲何毫無修爲,李龍淵并沒提及。
葉峰認真傾聽,太虛宗的一切其實與他所猜的差不多。
乃是在千年前遭遇了一場浩劫,而那浩劫的起因,則是一個被稱作黃泉魔祖之人!
聞聽此言,葉峰的腦海不由想到了在長嶺天坑血晶密洞之中,神眼捕獲氣息凝聚畫面所見到的那個黑氣生成之人,那人似乎正是黃泉魔祖,那人口中的那句話,清晰的留在葉峰的腦海,至今難以忘記。
絕天滅地,唯我獨尊,此後天地,爲我永存!
而在長嶺天坑滅殺歐陽烈,與後來幫南門堂主梁武的孩子梁小新看病,都曾在兩人腦海見到這個黃泉魔祖的身影,都曾聽到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刍狗,此天當覆,此地當滅,此道當毀,我等奉黃泉爲主,今生今世得其道,入其門,逃生死,成不朽……”
這一切是那麽的熟悉,帶着驚悚與神秘。
且在在太虛宗廢墟密洞之中,葉峰還被那黑袍人侵入了一團殘魂,這殘魂始終在他腦海待着,至今仍舊沒能滅殺。
若非葉峰腦海中有佛經懸空,怕是早就被這殘魂所吞噬了理智。
這所有的事情聯系起來……
葉峰不禁猜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難道當年覆滅太虛宗的黃泉魔祖,至今沒有死去?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經出現,便讓葉峰渾身雞皮疙瘩冒起了,越想越是感到驚悚駭然!隻是他卻沒敢将這個秘密說出,仍舊像是在專心的聽李龍淵說太虛宗以及神門的事情。
一切說完之後,李龍淵看着葉峰道:“鬼窟濕地,兇險無比,去十人,也許能回來三人,你真非去不可?”
“自古富貴險中求,若是躺着坐着就有大把富貴如浮雲飄來,那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葉峰點頭道。
“既然如此,我不再勸你,畢竟你的人生,你有權利決定怎麽走,你我緣分頗多,我也就幫你一次,來吧。”
話說完,李龍淵轉身朝洞内走去。
葉峰緊随其後。
進入山洞之後,李龍淵腳步沒停徑直朝裏走去。
而葉峰也是第一次進入山洞的深處,一直走了四五分鍾後,兩人才頓步,而此刻站身的位置,正是那柄絕世狂刀的旁邊,爐火熊熊,溫度熾熱無比,人置身旁邊,就如皮膚都要被灼傷了,以葉峰的神眼目視爐中之火,都感到有種刺痛,難以久視。
“這刀,叫做霸刀,曆經百年了,還未曾出爐開刃,你知道爲何嗎?”
李龍淵問道。
葉峰搖頭,“晚輩不知,但能感受此刀非比尋常。”
“這刀是以隕鐵之中最爲名貴的麒麟鐵煉制,曆經神門九名匠人心血,此九人也盡皆成了此刀的祭品,投身爐中化爲灰燼,冶煉鑄造之中,唯有血肉鑄器,才能使其有魂有靈,而這霸刀之所以沒能出爐開刃,乃是缺少最後一道血肉之軀。”
看着爐中粗犷霸匹的大刀,李龍淵淡淡的道。
眼中有一抹決然,也有一抹朝聖之光。
這刀,繼承了神門的氣血,更是神門的聖物,九代門主殒身其内,方讓此刀霸絕無雙,堪稱神州第一刀!
而葉峰聞言,眼中不由閃爍震驚,更是明白了自己目視此刀,爲何能感受到其有似如生命的威勢與靈性,就如看着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個生靈,它的殺它的威它的鋒銳,都在沉寂,它若醒來,這天地都将黯然,這萬古的長夜都将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