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眼一瞪,“是我親耳聽到的,怎麽可能記錯,那床搖的喲……哎喲,誰掐我……”
文靜:“……”
文岚:“……”
兩人默默退後三步,決定離得遠一點,當個聾子啞巴。
這種不打自招的傻事,祖母您自己幹吧。
跟在後面的趙珍等人聽得一頭黑線,直覺這些事已不是她們能聽的了,很有默契地轉了個方向,換個地方去吃飯,平時不愛八卦的人此時卻都忍不住湊一起嘀咕。
“那位老夫人真的是文家那位老祖宗,當年赫赫有名的女将軍?”
“咋能不是?沒聽見将軍稱呼她爲‘文老夫人’麽?京都能有幾個文老夫人。”
“就是,老夫人嘴裏那個‘璟小子’,不就是安平王的名諱?就将軍那脾氣,除了安平王與文家的人,誰能讓她給這麽大的臉。”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哪!我還以爲文家那位老祖宗怎麽也該英武逼人,氣勢恢弘,風采不減當年,沒想到居然……”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脾性對不?我聽她一張口,我這嘴巴都快合不攏了,我天,跟傳聞中完全不一樣好嗎?”
“幻滅啊!我還想以她老人家爲榜樣呢,這下子是不敢想了。”
“這不還有咱将軍的麽?咱将軍可是比文家老夫人還厲害,你照着将軍那樣學就成了。”
“聽聽你們這口氣,真是豬八戒照鏡子,想得美!就你們,再活個兩輩子都到不了将軍的高度。”
“這倒是……”
完全不知自己高大偉岸的形象已然崩塌的老祖宗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興緻勃勃地與自家準孫媳說了一路。
小白菜與文靜文岚姐妹默默跟在後面當隐形人。
總算到了飯廳,小白菜松了口氣,朝早就等在那裏一臉詫異的香兒跑過去,讓她什麽都别問,一塊兒張羅着擺飯。
老祖宗便順手拉着雲微瀾坐下,對着這張與她孫子絕配的臉是怎麽看怎麽喜歡。
文靜看得心裏發毛,扯着文岚在離得最遠的地方坐下,怕受不住刺激。
“你看看祖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話裏透着酸味,她小聲嘟囔,“我看以後祖母隻要有了孫媳婦,咱們這些孫女都得靠邊站……不對,是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少說兩句。”文岚道,“仔細祖母聽到了回去扒你的皮。”
文靜縮縮脖子,更委屈了,“祖母最不心疼的就是我了。”
“怎麽心疼?也不想想你自己幹的好事兒。嫂子剛回京都你就拿劍來殺她,祖母能高興,還是大哥能高興?大哥到現在都沒說過你半句,祖母就是罵你幾句又怎麽了,本來就是你的錯。”
“大哥是沒說過我,可到現在都沒再搭理過我,比罵我可難受多了。”tqR1
“那也是你活該。”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文靜一臉郁悶,拿過酒壺給自己倒酒,“從現在開始,我不說話還不成麽?我啥都不做,就喝酒。”
“喝啥酒!”正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老祖宗突然回過頭來,瞪着她道,“忘了來之前跟你說過什麽了?就你之前做下的那些事……還不跟你嫂……呃,還不跟小八賠禮道歉?”
文靜一下子牙疼得眉頭都皺巴起來。
“快點的。”文岚在桌子底下擰了她大腿一把。
文靜“嘶”地抽了口涼氣,一個個的,就知道欺負她。
看了看面前剛倒滿還來不及喝的酒,她硬着頭皮站起來,沖雲微瀾舉起酒杯,“那個啥……那天的事兒是我不對,我先幹爲敬,算是賠禮了。”
“幹啥幹,放下!”
酒杯剛湊到嘴邊還來不及喝,便聽得對面一聲獅吼,吓得她手一抖,半杯酒潑了出來,把前襟淋濕一片。
“祖母……”
“過來給小八倒酒。”老祖宗理都不理她那怨念的眼神,不留半絲情面地戳穿,“跟人道歉就拿出點誠意來,什麽先幹爲敬,你不就是想早喝完早完事麽?”
文靜一臉麻木。
她這個孫女一定是個假孫女。
雲微瀾客氣地推辭,“強人所難總是不美,何況我也沒傷着,要不就算了吧?”
怎麽聽怎麽沒誠意。
“那可不行。”老祖宗一拍桌子,“傻站在那裏做什麽,還不過來替小八倒酒!”
文靜拿起酒壺木着臉走過去,給雲微瀾面前的酒杯倒滿。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天是我不對,不該那麽沖動,我在這裏向你賠罪。”文靜一張臉都被踩在了腳底下,索性豁出去不要臉了,舉起酒杯豪氣幹雲地道,“喝了這杯酒,過去的不痛快就一筆勾銷,咋樣?”
“這後半句沒問題,不過前半句……”雲微瀾捂着酒杯不肯與她碰杯,“你姓文,我姓雲,鎮南王府與安平王府好像也沒什麽關系,所以這個‘一家人’,恕我不能認同。”
老祖宗剛覺得自家孫女上了道,懂得怎麽說話了,沒想到人家不領情,那個郁卒,别提了。
文靜端着個酒杯愣在那裏,也不知這話怎麽接。
這是上趕着套近乎,人家卻回了個冷臉啊。
“小八,我二姐這人平時腦子就有些拎不清,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文岚隻得再次打圓場,自己端了杯酒也走過去。
文靜這話不愛聽了,斜着眼睛就要反駁,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我二姐這杯酒你要不想喝,那就别喝,我敬你一杯,如何?”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文岚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話也說得中聽,再不給面子就說不過去了。
雲微瀾沒有二話,端起酒杯就站起來,一口幹了。
這幹脆利落的勁兒,氣得文靜直磨牙。
卻不料雲微瀾朝她一笑,“二小姐不是要賠罪麽,怎麽還不喝?這般磨叽的性子可你不像你。”
文靜:“……”
誰磨叽了,這不是你說什麽不認同,沒打算跟我喝麽?
想發牢騷又怕得罪這尊大佛,回頭還得挨削,文靜再怎麽不高興也不得不忍了。
心裏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這個人,這麽折騰她,可不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