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一品香門外的人更是各種猜測都有,甚至還有人下注,賭安平王會不會對鎮南王報那一箭之仇,或者賭鎮南王會不會再補上一箭。
隻是等了一夜,他們也沒看等到兩撥人馬從裏面出來,倒是後面巷子裏打梆子的,有幸目睹了從一品香後門出來的鎮南王的真容與威風。
雲微瀾出了一品香後門,帶着趙珍等人繞過後面小巷,隻要一直走到頭,便是玉瓊街口。
隻是在離街口尚有一段距離時,去路被人擋住,來者背着光,雲微瀾仍然一眼便認出了他。
“四殿下?”她停頓了一下,稍稍退後一步,朝他點了點頭。
慕容佩在看到她時本朝她走了幾步,見此唇角倏地垂下,盯着她上下打量幾番,本就不虞的神情更加陰晴難辨。
見他許久不語,表情又有些不善,雲微瀾微微抿唇,“四殿下來此,可是有事?若有事,我便不打擾殿下,先行告辭了。”
“我是有事,不過也是與你有關。”慕容佩站在小巷中間動也未動,更沒有讓道的意思,看着她道,“聽說你去了一品香,文璟也去了……”
雲微瀾神色微淡,沒有接話。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别的意思。”借着外面漏進來的光亮,慕容佩将她的臉色看在眼裏,眸色微沉,“我隻是擔心你,怕你有事才特意趕過來,畢竟,你與文璟……”
“多謝四殿下關心,我沒事。”雲微瀾淡淡一笑,“時辰不早,殿下請回吧,我也要回府了。”
她站在原地,等着他轉身先行,他卻沉沉望着她,連眉心也蹙了起來。
趙珍劉麗等人見此,不由互視一眼,暗暗把手按在腰間劍柄上,以防意外。
“四殿下不走麽?”雲微瀾卻恍若未見,微笑道,“殿下怕是難得來這裏走走,不如再逛上片刻,我便不陪殿下了。”
說罷,她便側身,想要越過他離開。tqR1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她蓦地腕部一轉,同時曲指一彈,彈在他腕脈上,那手便失了力道,再也抓不住她。
慕容佩捂住發疼的手腕,眸中有一絲驚痛,“爲何要對我如此生分?我與你……”
“四殿下是未來的君,而我則是臣,自古君臣有别,更何況皇上對我不喜,四殿下與我還是不要走得太近爲好。”雲微瀾卻打斷他。
慕容佩被她這冷淡的态度氣得胸口發疼。
之前明明不是這樣,就因爲他說了句她與文璟是不可能的,她便要如此對他?
“不要走得太近?”他朝她迫近一步,“你是把我們以前的情分都忘了?還是真的換了臉換了性子,連心腸也變了。”
“我是換了臉,但性子還是以前的性子,心腸也沒變。”雲微瀾眼裏有淡淡失望,“變的人從來不是我。要說情分,我自是不忘,但再多的情分,也經不起一次次的消磨,殿下若不珍惜,最終這情分也會淡了。”
慕容佩緊擰着眉頭,死死盯着她,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是不是文璟纏着你,讓你又心軟了?”他一把捏住她的肩頭,有咬牙切齒的意味,“你怎麽就不明白,就算他不跟你計較,文家也絕不可能接納你。他們不可能要一個仇人之女做文家的女主人,你再怎樣與文璟糾纏也不會有結果,明白嗎?你該做的是忘了他,再也不要與他往來,而不是像今晚這樣,與他一起待這麽久。”
肩頭被捏得酸痛,雲微瀾看着眼前這個因嫉妒而讓她覺得有些陌生的男人,表情漸漸木然。
終究,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派人監視我,是麽?”雲微瀾輕聲道,“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隻是不願意相信是你。”
慕容佩微微一僵。
“你說得知文璟與我見了面,怕我有事,所以特意趕過來等在這裏,其實是更怕我與他和好如初吧?”雲微瀾閉了閉眼,語氣蕭索,“四殿下,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也一直惦念着以前相處的情分,所以,在得知你輔政之後着實替你感到高興,可是……”
她頓了頓,迎着他的眸光淡聲道:“你的心胸到底還是不夠寬,眼界也狹窄了些,若爲君,未必能成爲百姓之福。”
這樣的一句評語,可謂毫不留情,隻是沒有直白地說他不配爲君而已。
慕容佩臉色驟變,幾乎是不可置信。
在她心目中,他便是如此不堪之人?
他曾不止一次想像過,他日待他登基,必以帝王之尊,皇後之貴,将她迎娶入宮,給她天下最尊貴的榮耀,可如今,她卻說他不配稱帝,不是百姓之福!
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那樣的疼。
心裏卻冰冷得好似墜入冰窟,從裏到外透着寒氣,連血脈都凍住。
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一句話,能像這般讓他痛入骨髓,讓他有撕碎一切的沖動。
“四殿下,言盡于此,倘若你真念着昔日之情,那些說過的話以後不要再提。”雲微瀾心中輕歎,稍緩了語氣,“不管怎樣,隻要四殿下還願意把我當作朋友,我自不是那般絕情之人。如若殿下不願,以後隻當陌路便是。”
……
一品香。
整個空蕩蕩的一樓,隻有文璟與九爺二人。
向來長袖善舞的人,此刻青白着一張臉,兩眼空洞,沒有焦點,盯着窗棂上的格子已經盯了小半個時辰。
文璟也不急,慢悠悠獨自喝茶,給對面的人充分的自我調整的時間。
有些事,總要自己想通了,别人是勸不了的。
“她還真有了孩子。”沉默太久,乍然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九爺一臉恍惚,“才一個晚上,怎麽可能……你說是不是?怎麽可能這麽巧,僅僅一個晚上……”
“你是在炫耀麽?”文璟眼皮也不擡,涼涼道,“炫耀你有多厲害,能一舉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