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好多手段沒有施展,還沒有看到雲微瀾如何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向她跪地救饒,向她哭着忏悔不該勾引慕容佩。
後悔了。
後悔不該大意,後悔讓雲微瀾多活了半刻功夫,早該她一進院子的時候就使出最厲害的手段,讓她也來個死不瞑目。
“這一刀,是替北陵江上那些無辜女子還的。”雲微瀾的聲音冰冷又清晰。
她隻覺得有些麻木的胸口又是一陣刺痛,一股冰涼又紮了進來,深得幾乎将她對穿。
“這一刀,是替那個被你剝了臉皮的宮女還的。”
“這一刀,是替那些被你毒害的嶺南駐軍還的。”
響在耳邊的聲音冷酷而又有些不真實,飄渺而遙遠,仿佛在做夢,可身體裏傳來的痛感卻又是那樣真實,真實得讓人似乎全身經脈都縮在了一起。
恍惚裏,特蘭最後隻感覺到脖子一涼,最後一句話仿佛從天際傳來——
“還有這一刀,是我替關将軍……還給你的。”
……
這一夜,在弩機的絕對威力下,季風華率着大軍攻破了易城,拿下了特蘭的最後一個據點,重傷從西域趕來支援特蘭的聖宗宗主,隻可惜被他逃脫。
這一夜,南疆王室斷絕,手足相殘的争權奪位之争徹底結束。
這一夜,祭司召集百官宣布了那蘇中毒身亡的消息,同時還拿出一份那蘇親筆所寫的傳位诏書,寫明由聖女傳人雲微瀾接替南疆王之位。
這一夜,特蘭的頭被挂在了滿都城内的廣場高杆上,旁邊貼着她的數十條罪狀,沒有人爲她哭泣,隻有唾棄。
這一夜,雲微瀾的身份被揭開,滿城嘩然,奔走相告,歡喜熱烈的氣氛勝過所有節慶,所有人都期待着她即位加冕。
沒有誰能比聖女的血脈更純淨,更高貴,更神聖!
千瘡百孔的南疆,迫切需要一位能帶給他們希望的王!
這一夜,有人死,亦有人生。
新的生命,新的希望,伴随着明亮的朝陽,滌蕩去所有陰暗與血腥,迎接煥發的新生。
一夜疼痛,在黎明破曉的那一刻,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驅散了最後一絲黑暗,迎來了新的一天。
雲微瀾接過清洗幹淨的小小一團,将她小心地包裹在襁褓裏,抱到渾身脫力的郁明珠面前。
“是個女孩兒。”她半蹲地床前,将那粉嘟嘟的孩子放在她懷裏,微笑,“你看,她多可愛,長得像你一樣漂亮。”
郁明珠輕輕摟住那小小的孩子,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淚眼朦胧中,與對面的女子相視一笑。
“你是她幹娘,給她取個名字吧。”
“叫晨曦如何?”
晨曦,是清晨的陽光,象征溫暖與光明。
郁明珠含笑點頭,“好,就叫晨曦,郁晨曦。”
……
就在南疆百姓認爲他們的新王會很快即位時,雲微瀾卻悄然離開滿都,前往邊境線與季風華會合。
特蘭死的那晚,郁明珠動了胎氣,提前半月産下了女兒。
剛生完孩子不宜颠簸,她留下楊立等人看護,并将那些随郁明珠一同來滿都卻險些被特蘭毒害的娘子軍帶進宮,與郁明珠一起留在了王宮。
爲了确保小晨曦的安全,還特意讓福來擔起保護之職,福來倒是一副難得的樂意模樣,寸步不離地守在搖籃邊。
而慕容丹也在特蘭死後不久跟着死了。
特蘭身體裏的母蠱一死,她體内的子蠱也不能成活,與她休戚相關的子蠱一死,她便也隻有死路一條。tqR1
隻是臨死前的慘狀實在痛苦了些,足足煎熬了一個時辰才斷了氣。
雲微瀾對她沒什麽好感,但看她這樣的下場也難免有所觸動,讓祭司把她與那蘇放在一起,日後同穴而葬,也算是成全了這一對相看兩相厭的怨偶,至于他們兩個會不會喜歡,她就管不了了。
如今迫切需要解決的一個難題,便是嶺南駐軍的瘟疫。
雲微瀾帶着南疆最好的醫者和毒手,一路急趕,到達邊境時,正好與季風華的隊伍碰上。
看到雲微瀾,大軍激憤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紛紛吵嚷着要爲那些兄弟報仇。
駐軍中發生的一切,他們也都得到了消息,得知京都來的官員對他們那些共同經曆過生死的同袍随意射殺,連醫治的機會都不給,無不憤慨難當,若不是軍令在身,早就沖回去把那狗官給宰了。
雲微瀾與季風華也不多言,與他身後一同參與此次作戰負責操縱弩機的季雨廷點了點頭,便率着大軍一路穿越邊境,直奔駐軍營地。
然而,就是離營地還有十裏之處,前方的去路被攔住。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路中央,兩邊排開的人馬全是禦林軍的服飾,與他們這些風塵仆仆趕回來的駐軍一比,無比的威風。
雲微瀾勒住馬缰,擡手制止身後大軍前行,微微眯起了眼。
兩千禦林軍守衛,如此體面的架勢,除了那位奉旨監軍的吳槐吳大人,還能有誰?
馬車内,有人敲了敲車壁。
站在馬車旁的那名禦林軍立即上前掀起車簾,随後,便見一名身着官服頭戴烏紗的人從裏面走了出來,站在車上挺起腰闆,細細端詳了兩眼雲微瀾,揚起下巴道:“雲微瀾,果然是你!”
想當初,雲微瀾在京都可算得上是風雲人物,尤其是朝中大臣以及家眷,幾乎沒有不認識她的。
二月二那一場宮宴,更是讓她的名字響徹京都,乃至大魏,甚至其他三國。
而如今的雲微瀾,更是今非昔比,關于她的身世與事迹早已從滿都迅速傳遍南疆,過不了多久,整個大魏以及西域與北漠都會知曉。
與南疆相鄰的嶺南,知道了并不稀奇。
吳槐認得她,更不稀奇。
事實上,季風華所率的大軍早有所聞,隻是,經過這麽久的相處,雲微瀾的能力,魄力,爲人,膽識早已令他們信服,對于她的身份接受度超乎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