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那蘇不耐道,“你替她看看就行了。”
“是。”祭司看他确實沒什麽大事,便轉頭看向慕容丹,看她身上蓋着被子,除了臉部其他地方都無從察看,一時有些爲難。
“祭司可是要把脈?”雲微瀾看出他的難處,把慕容丹的手從被子裏拿出來,“若有何不便之處,祭司說一聲便可。”
祭司不由看了她一眼,之前隻當她是殿裏的侍衛,可這言行分明非侍衛所敢爲。tqR1
雲微瀾隻是一笑,讓到一旁。
“祭司還不快些。”那蘇出聲催促。
祭司便不再看雲微瀾,俯身半蹲在慕容丹旁,先是仔細觀察了她的面色及五官,然後手指在她腕脈上搭了片刻,又從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一把小刀,割開她的手指。
鮮紅的血滴落,與常人無異。
祭司沉吟了一下,又從另一個口袋裏取出一隻小瓶,打開瓶塞,從裏面倒出一隻白色小蟲。
那蟲子似乎聞到了血的氣味,左右晃動了一下腦袋,便朝着血滴筆直爬去,可爬到血滴邊時停了下來,聞了聞,又繞着圈地聞了一遍,突然扭着身子燥動起來,不斷往後退,仿佛那血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讓它想要逃跑。
祭司若有所思,捏起小蟲往那血滴裏一扔,那小蟲頓時如同受到莫大痛苦,竟劇烈翻滾起來,不多時,竟漸漸軟塌了身子,死了。
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笃定,眉頭卻深深皺起,朝那蘇道:“王上,王後這是中了蠱。”
“蠱?”
“正是。”祭司道,“王後脈象并無中毒之象,血亦如常……”
“既無毒,那蟲子爲何會死?”那蘇按捺不住問道。
“這蟲子乃是臣養的蠱蟲,并非中毒而死,而是因爲王後身上有比它更厲害的蠱。”祭司緩緩解釋,“此蠱陰氣極重,很是霸道,一旦進入身體,中蠱之人便會受其控制,确切地說,是受下蠱之人的控制。而尋常蠱蟲,隻要沾染到中蠱之人的血,便會經受不住這股陰氣而死。”
居然如此厲害。
雲微瀾心中一動,終于明白特蘭爲何不給慕容丹下毒的原因了。
這明顯就是一招借刀殺人。
給慕容丹下蠱,然後通過蠱蟲對她進行控制,借她的手殺那蘇。
這一招無疑比特蘭自己冒險潛入王宮殺那蘇要保險得多,慕容丹得手最好,若是失敗,生死也與她無關。
隻是這蠱是着實厲害,竟能讓一個人完全失去心智,不知疼痛,剛才若非她一直在留意慕容丹的舉動,及時出手,那蘇已經命喪皇泉了。
“嗯……”一聲呻吟忽然從安靜下來的慕容丹口中發出,臉上的兇狠之色早已退去,此時眼神漸漸清明,連折斷的手腕上的疼痛也陣陣傳來。
她下意識就想去碰,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吃驚之下才看清殿内的情景,再看到自己躺在地上,不由一驚,脫口道:“你們是誰?”
“沒事了?”那蘇站起來,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她。
聽到他的聲音,再看到他出現在自己面前,慕容丹心中立即升起一股厭惡,可殿内異常的氣氛與處境讓她不暇顧及,“到底發生了何事?我怎麽在地上動不了了?我的手怎麽了?”
聽着她一連串的問題,那蘇不帶溫度地笑了一下,“之前做了什麽,你都忘了?”
慕容丹現出茫然之色,又有絲警惕,“我……做了什麽?”
那蘇放下捂在脖子上的巾布,露出那道一寸多長的傷口,語氣森冷,“趁着我熟睡之際,你想殺我。”
雙眼蓦然睜大,慕容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斷然否認,“不可能!”
“不可能?”那蘇冷笑,“那是我自己傷的?”
慕容丹眼裏閃過一絲駭然,勉強撐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王上,你是我的夫君,我怎麽可能殺你,一定是誤會……”
“我也希望是誤會。”那蘇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确實是半點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卻沒有絲毫憐憫,将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舉到她面前,“看清楚,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匕首鋒利,卻也美麗異常,鑲着瑪瑙碧玉,更像件完美的藝術品。
慕容丹渾身發冷,這的确是她的東西,是京都帶過來的陪嫁之一,即使是防身之物,也要裝飾得美輪美奂,這才配得上她的身份與美貌。
“在這大喜的日子,王後不想着如何取悅于我,倒把這兇器放在枕下,你說是誤會,我又如何相信?”那蘇松手,匕首落在她臉旁,發出“當啷”之聲,他滿意地看着她臉上的驚恐,有種報複性的滿足感。
慕容丹雙唇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其實從早上開始,她就有些渾渾噩噩,當時也不知怎麽想的,找出這把匕首放在身上,總覺得需要做點什麽,又覺得這東西放在身邊特别讓她安心。
可是,她真沒想過要殺那蘇。
偏偏證據充分,又無合适的理由,她連辯解都無力。
“王後狠心殺我,我是再不敢與王後同床共枕了,爲了安危着想,我看……”那蘇一字一字說得極慢,故意慢慢折磨着她的神經,“隻有殺了王後,才能讓我安心。”
“不要!”慕容丹一聲尖叫,吓得眼淚立即流了出來,“王上,王上……不要殺我,不要……我絕無殺王上之心,絕對沒有……”
若是可以,她必定跪在他腳下,抱着他的雙腿哀求,可惜無法動彈,隻能以這種最卑微最恥辱的方式求饒。
一直未作聲的雲微瀾開口,“王上,我忽然有個想法。”
空曠的大殿隻有哀切絕望的哭聲,她的聲音雖然不重,卻是清晰,慕容丹蓦地止住哀求,眼裏再次閃過不可置信之色,“你,你是……”
雲微瀾低頭,朝她親切一笑,“王後認得我?”
慕容丹的神情仿佛見了鬼,眼睛睜得溜圓,一個名字就在嘴邊,卻是怎麽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