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卻似想到了什麽,對着京都的方向自嘲地笑了一下。
“那麽,季副将要如何回報這份恩情呢?”她負手轉身,唇角微勾,淡淡望着季風華。
季風華一愣。
雲青也不由怔了怔。
這話問得極爲生分,且沒有人情味,無疑疏遠彼此的關系,關鍵是,這不像是雲微瀾會說的話。
季雨廷一下子漲紅了臉,“家主,你……”
“雨廷!”季風華喝止了他,神情并未有所變化,誠摯道,“但請将軍吩咐。隻要将軍開口,末将但無不從。”
雲微瀾無聲笑起。
“若我說,要你替我取安平王的性命呢?”
季風華驟然變色。
“怎麽,不願意?”她身子微傾,俯視着他,“剛剛不是還說,隻要我開口,你但無不從麽?這麽快就要食言了?”
季風華面色微白,仔細辨認着她的神情,想要從她臉上看出玩笑的迹象。
可是,看不出來。
對面的人唇邊帶笑,雙眸卻清冷犀利,毫無玩笑之意。
“将軍……”遲疑了一下,季風華咬牙道,“這件事,請恕末将難以從命。先安平王對家父曾有救命之恩,對末将也恩情甚重……”
“季副将說錯了吧?”雲微瀾打斷他,“對你恩情甚重的,不該是如今的文家和安平王?聽聞季副将從小随父長在軍營,當年季家被誅時,你在回京途中喪命,是先安平王舊時的部下葬了你的遺骨。可如今你好端端地活着,還改名換姓入了嶺南駐軍,這裏面,究竟承的誰的恩情,就算你不說,别人就猜不到了?”
季風華抿緊雙唇,無法辯駁一句。
顯然,雲微瀾說的話就是事實。
當年,他死裏逃生,若非文家人事先安排了退路,他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可是,因爲某些原因,某個人的叮囑,這些話他卻不能言明,甚至不能承認。tqR1
“季副将,我若說得不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卻一直當作不知,這裏面什麽原因,你不說,我也不想知道。”雲微瀾緩緩直起身子,眸光淡而冷,“季雨廷是我從京都帶來的,如今是我的人,我自當護他周全,也樂于見他與親人團聚,所以,你說的恩情,在我這裏不存在,我也不需要你的回報。”
她眸光微轉,在季雨廷身上落了一落,看得季雨廷心頭一跳,随即,羞愧之感鋪天蓋地卷了上來。
雲微瀾是什麽樣的人,他能不知道?
可是剛剛,他卻以爲她要爲難他的哥哥,而急于出聲爲哥哥說話,那樣的表現,該是傷了她的心吧?
雲微瀾的視線卻已越過他,落在那一排驽機上,“季副将,倘若你真對今日兄弟重逢抱有感激之心,那我們便公事公辦。你叫我一聲将軍,自稱一聲末将,我便以将軍的身份與你說話。”
季風華神情一肅,朗聲道:“将軍請吩咐。”
“稍後我便要與楊立護送慕容丹前往南疆,軍營之事便交于你全權處理,南安城的安危也由你負責。”雲微瀾道,“這些弩機我留給你,還有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