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抱着郁明珠的手緊了緊。
郁明珠埋首在他懷裏,身體抑制不住地輕顫,體内的難受已直逼她能承受的範圍,她想跟他走,可尚算清醒的理智告訴她,兩個人是走不掉的。
“放下我……你走吧……”
“住嘴!”蒙面人抱着她退至窗前,将她抱得更緊。
“你以爲,還能逃得掉?”慕容顯眼神輕蔑,仿佛看兩隻籠子裏的困獸,“這裏外都是我的人,要想活命,就把她放下。”
蒙面人一言不發,就在慕容顯揮手讓侍衛動手之時,他蓦地揚手,朝桌上的油燈扔了什麽。
那一點小小的火苗突然炸裂,忽拉一下爆出了無數火星,帶着煙霧往慕容顯與那些侍衛身上飛去。
當下有人捂着眼睛慘叫,所有人都忙于就會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連慕容顯都未能幸免,身上的衣服被燒着了好幾個洞。
而蒙面人就趁着這混亂之機,抱着郁明珠往下一躍。
一聲馬嘶,郁明珠感覺自己落在了馬背後,身後一片刀劍相擊,而他們則毫不停歇地一路奔馳。
她想擡起頭來看看,身體卻綿軟無力,那種萬蟻啃咬的滋味即使再三克制也忍不住讓她一次次呻吟出口。
抱着她的男人身體緊繃,似乎罵了一聲,“活該!”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終于停下,男人一路抱着她走,郁明珠的意識也趨于模糊,不時往男人身上蹭,甚至去扯他的衣服。
男人走得飛快,邊走邊吩咐人準備冰水。
郁明珠熱得皮膚發燙,汗出如漿,隻緊緊抱着男人不放。
很快,冷水桶送進了房間,從冰窖裏取出來的冰塊也跟着倒進水中,房門關上,男人看一眼懷裏的女子,扯去她身上的披皮,直接将人扔了進去。
極度的熱碰上極度的冷,郁明珠一直撐着的自制力終于崩潰,難受得哭了出來。
她扒着浴桶邊緣想爬出來,但渾身無力,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隻能朝男人伸手,“出去……我要出去……”
“若不想七竅流血而死,你就老老實實在裏面待着。”男人眼裏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不忍,轉過頭去,“但有一點我要跟你說清楚,要想你體内的媚藥完全消失,你須在這冰水裏泡一晚上,這樣做的直接後果是你的體質會受大寒,極有可能會導緻今後不能懷孕。”
“太冷了……我難受……”郁明珠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不停嗚咽,“求你,救我……”
男人不去看她,然而她那一聲聲啜泣,一聲聲低吟,讓他最終甩門而出。
他想走開不去理會,腳卻站在門口沒有動,裏面的聲音時不時地傳出,起初還不斷,到後來,卻漸漸小了。
直到裏面再無聲息,他忍不住推開門,卻見浴桶裏的女子臉色酡紅,眼睛緊閉,似乎暈了過去。
“醒醒……醒醒……”他拍拍她的臉,沒有反應,呼吸也弱了許多。tqR1
一咬牙,他一把撈起郁明珠,想将她抱到床上,懷裏的人卻像是忽然活了過來,雙手雙腳都纏了上來,還有那一雙嫣紅的唇。
男人眼沉如晦,“郁明珠,你不要後悔!”
女子根本聽不見他的話,憑着本能向他索要,在她再一次吻上他的唇時,男人額頭青筋狠狠一跳,擡手将她扔在柔軟的床上,扯去臉上蒙面巾,壓了上去。
朦胧的光線裏,隻見男人秀逸的臉上,一道猙獰疤痕斜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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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珠醒來的時候,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房間明亮,陽光自窗台上照進來,落在臉上有些刺眼,她擡手擋了擋,看到自己身上穿戴完好的衣服,然後發現,自己還趴在一張桌子上。
她愣住,腦子有一片刻的空茫,然後,一點一滴的記憶慢慢湧上來,随着想起來的越多,她的臉也變得蒼白。
除了有一段記憶的空白,其他的她都記得。
可那段空白,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那個男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印象,盡管想要自欺欺人,但她依然明白,她跟一個男人發生了那種事。
身體的酸軟,某處的疼痛,都在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不是夢。
可是,他是誰?
看不清的臉,熟悉的聲音,會是他麽?
要不要去問他?要如何問?萬一不是他怎麽辦?萬一他否認怎麽辦?
郁明珠心裏一團亂麻,想問,又怕不是他,反而被他奚落,那種諷刺的眼神讓她受不了。
不問,憋在心裏更難受。
正當左右不定時,門突然被打開,她的丫頭沖進來,看到她頓時喜極而泣,“小姐,你真的在這裏。”
郁明珠怔怔看着她們,什麽意思?聽起來像是有人給府裏報了信,才找過來的。
“小姐,你昨晚去了哪裏?相爺夫人都急壞了。”
“小姐,你不回府也該讓人送個信啊,奴婢們都吓死了。”
兩個丫頭一人一句問個沒完,郁明珠的腦子更亂了,“回去再說吧。”
出了門,她才知道自己是在一個茶樓,早上沒什麽客人,樓上樓下都空空蕩蕩,腳踩在樓梯時,一如踩在她自己心裏。
連面都不想跟她見,那麽,昨晚發生的,又算什麽?
上了馬車,郁明珠就疲倦地閉上眼睛,香荷和水月有滿肚子的話要問,見此也不敢出聲。
“小姐昨夜未歸之事,相爺沒有聲張,府裏沒幾個人知道,今兒也是讓人偷偷地去找。”快到郁府的時候,香荷才忍不住道,“待會兒我們從後門進,小姐先回去換身衣服再去見相爺和夫人吧,相爺爲了小姐的事,今日都沒有去上早朝。”
即使不是名門千金,隻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一夜未歸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那也是名聲掃地,哪怕身子還是清白,也不會有人相信,更不會有人願意迎娶。
所以這件事,絕對不能透露風聲。
郁明珠也不知聽到沒有,半晌後才開口,淡淡道:“是誰讓你們去茶樓接我的?”
“是相爺。”
郁明珠沒有再問。
馬車一路駛進相府後門,然而,下車後,不等郁明珠回房換衣服,郁夫人房裏的人直接将她截了下來,轉道去了郁相的正院。
一進房間,還未請安,郁夫人就将她抱在懷裏大哭,郁相使了個眼色,所有丫環都退了出去,關上房門,并退守三丈之外。
“珠兒,你昨晚去哪兒了?你要吓死娘嗎?”郁夫人邊哭邊道,“就算你去找你弟弟,也不該音訊全無,讓娘與你爹着急啊……”
郁明珠任她抱着,隻是輕聲道:“娘,我沒事。”
“你是去找弟弟了是不是?”郁夫人抹了把眼淚,朝她不斷使眼色,“你是找不到臣兒,怕挨娘的罵才不敢回來是不是?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呢……”
郁明珠看着自己娘親着急的樣子,知道她是想爲自己開脫,可這個“是”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珠兒。”郁相沉沉叫了一聲。
郁夫人身子一僵,想抱着她不放手,郁明珠卻輕輕推開她,轉身對郁相喊了一聲,“父親。”
“啪!”重重一記耳光,打得郁明珠整張臉都偏向一旁。
“珠兒!”郁夫人痛呼一聲,一把摟住她。
有血絲從嘴角滲了出來,淡淡的血腥氣在苦澀的口腔裏漫延開來,郁明珠耳朵嗡嗡作響,好半晌,她才慢慢回過頭來。
舌頭的傷還在隐隐作痛,但這種熟悉的滋味,今日又一次嘗到。
從小到大,她的父親一直對她疼愛有加,這半年來,卻打了她兩次,一次是因爲她說喜歡雲微瀾,挨了一鞭子,這次,則是一巴掌。
“是不是爲了找那個不屑子才一夜未歸,這個她心裏最清楚。”郁相眼裏有着徹夜未眠的紅絲,此時更甚,“你現在自己說,昨晚去了哪裏,做了什麽,跟誰在一起!”
這三個問題……
其中兩個,郁明珠自己都不能确定答案,而做了什麽,她又怎麽回答。
“不說?你不說我也清楚。”郁相臉色陰沉,“昨晚半夜,太子來過郁府,你知道他對爲父都說了些什麽?”
郁明珠擡起頭。
“他說,你甘心跟一個蒙面男人離去,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而你,那時還衣衫不整,卻任由那蒙面人抱着……”郁相臉皮顫了幾顫,可見氣得不輕,“我郁達的女兒,居然做出這等不知廉恥敗壞家門的醜事!”
郁夫人哭得滿臉是淚,郁明珠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太子隻說我跟一個男人離去,可曾說我爲何離去?”她不帶一絲感情,甚至有些麻木地問,“他可曾告訴你,在此之前,都發生了什麽?”
郁相恨聲道:“他說你被一群歹人所擄,幸好他身邊侍衛發現,才及時救下了你!你不敢回來,央他帶你去客棧稍事梳洗,誰料你……”
郁明珠聽着,飄忽地笑了一下。
原來,她所認爲的疼愛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