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笑了一下,聽不出有何情緒,郁明珠卻不知爲何,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種笑聲,讓她的心也跟着有了絲荒涼。
“抱歉,一品香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不是誰都可以進來胡攪蠻纏的地方。”九爺的聲音越爲變得冷然,連嘲諷都沒了,“郁大小姐若是來找樂子的,我可以替你安排,保證讓你身心舒坦。如果不是……那便請吧。”tqR1
郁明珠霍然擡頭。
她是郁府的小姐,相國的千金,他竟然如此污辱于她,把她當什麽了!
“郁小姐請!”九爺往下走了一步,再走一步,逼得她不得不一步步往後退。
周圍有很多目光看了過來。
退到最後一級台階,郁明珠抓住扶手,咬牙道:“我再問一遍,希望你能告訴我實話,郁方臣他到底在不在?”
九爺面無表情看着她,就在她以爲他不會回答時,冷冷吐出兩個字,“不在。”
一股無力感自心底升起,郁明珠的手從扶手上滑下來,無力地垂在身側,疲憊感将她徹底包圍。
不管郁方臣在或不在,這一刻,她忽然不想再管。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一品香的,郁明珠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腦子空空的,不知該去何方。
看到一家人偶店,牆上挂着一個塗脂抹粉的人偶,像極了一品香裏那個人,她無意識地朝它走了幾步,卻又止了步,看了片刻轉身繼續往前走。
“小姐……”恍惚裏,似乎有人在喊她。
她回頭,身後交錯着的都是陌生面孔,她辨認了一會兒,作罷。
許是聽錯了。
這樣想着,她便想回身,卻忽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所有意識随之陷入黑暗。
……
郁明珠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
水不多,卻冰冷,水珠沿着衣領從脖子上流下去,滋味并不好受。
“醒了?”猥瑣的笑聲在附近響起,郁明珠甩了甩頭,忍着眩暈感睜眼望去,心裏暗暗一驚。
粗陋的民房,昏暗的燈光,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圍在她身邊,臉上浮着不懷好意的笑,而她……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小妞長得挺不賴啊。”其中一人走出過,想去勾她的下巴,被她扭頭閃過。
“長得不賴,性子還夠烈。”另一人哈哈一笑,引得所有人都笑起來。
郁明珠心跳得很快,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
“你們是誰?爲何要綁我到此?”
“爲何要綁你?當然是看你漂亮了。”剛才想碰她的人一把捏住她下巴,色眯眯地看着她,“這細皮嫩肉的,比怡春院裏那些被人玩膩了的爛貨強多了,老子還從沒玩過長得這麽正的。”
郁明珠心頭一震,這些人,果然是爲了美色?
“至于我們是誰,你就不用知道了。”另一人也湊過來,“反正等我們哥幾個玩夠了,你也活不了,知道了也沒用。”
“放開我!”郁明珠狠狠别開臉,心中又氣又怒,“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幾人互看一眼,又哈哈大笑,“隻是玩玩,又不是娶老婆,管你是誰。”
“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郁明珠氣得兩眼通紅,“強搶民女,擄掠高門千金,你們到底有幾個膽子,敢做這樣的事。”
“有何不敢?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等等,你說什麽?高門千金?”幾人露出吃驚之色。
“當今相國是我父親,你們說,我是不是高門千金?”郁明珠冷笑。
“相國?郁相?”這些人眼裏漸漸流露出懼色,仔細看着她的神情,分辨她這話的真實性。
然而,郁明珠身上的衣服和首飾,處處都顯示着她的出身非比尋常,讓人不信也得信。
臉色數度變化,從吃驚到害怕,再從害怕到兇狠,郁明珠在他們臉上看到這些人最終露出了亡命之徒那樣的狠色。
“既然是郁相的千金……”
“你們放了我,我保證此事不再追究。”郁明珠心下暗驚,面上保持着鎮定。
“你以爲這話我們會信?”一人桀桀地笑道,“不管我們有沒有碰你,隻要你出了這個門,郁相就絕不會放過我們。與其什麽都不幹還要死,不如痛快享受一回再死。”
“你們敢!”郁明珠臉色一白。
嘴上說得強硬,可她心裏卻明白,這些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有什麽不敢。先女幹後殺,再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誰能知道是誰幹的。”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郁明珠手心裏皆是冷汗,身上透涼,腦子飛快地轉動,想找出一個解決辦法,可最終悲哀地發現,她道明身份這一點,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
一絲絕望從心底深處升起。
這座偏僻的民房,就算她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她。
而爲了保命,威逼利誘都失去了作用。
“兄弟們,上吧。”一人招呼一聲,淫笑地朝她伸出了手。
“住手!”郁明珠的聲音裏多了些許顫意,眼看着清白難保,心頭徹底被絕望淹沒。
爲保留最後一分自尊,她沒有再開口,卻用牙齒咬住舌根,如果……如果真的被玷污,她甯可死,也不會被這些人碰。
淚水決堤般自緊閉的雙眸裏流下來,她死死忍住,沒有哭,卻還是有一絲哽咽自喉嚨裏漏出來。
“嘶——”胸前的衣服被撕開。
淚水滂沱,極盡的屈辱讓她再也不抱任何希望,郁明珠牙齒一用力,就要咬下。
“哐當”一聲震響,門被破開,一道冷硬的聲音喝道:“将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昏暗的燈光下,一人立于門側,貂絨大氅,錦服金冠,面容冷峻,随着他的一聲令下,十數名灰衣侍衛沖進來,轉眼間就将那幾個好色之徒擒下。
太子。
郁明珠怔怔看着,淚水模糊了雙眼,有些看不真切,但大魏的太子她又怎會認不得。
她有些不真實感,可嘴裏被牙齒咬破的舌頭隐隐作痛的感覺不像做夢,那滿嘴的血腥味更是讓她想作嘔。
慕容顯已大步走進來,脫下身上的大氅蓋在她身上,又解去她身上的繩子。
大氅有着慕容顯的體溫,裹在身上溫暖厚實,可郁明珠卻不住顫抖,仍覺得冷,冷得徹骨。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慕容顯似乎察覺到她在發抖,伸手将她擁入懷裏,輕拍她的後背。
郁明珠麻木地任他拍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說!剛才誰碰過郁小姐!”慕容顯顯然怒了。
地上一片求饒聲。
“不說?”慕容顯冷眼掃過地上那些人,突然拔出腰間佩劍,一劍揮過,一顆頭顱骨碌碌滾了下來,噴出的血濺了旁邊那人一頭一臉。
這說殺就殺的一劍,讓其他幾人都懵了。
郁明珠雙眸倏地睜大,看着那顆頭顱滾到自己腳下,正對着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濃烈的血腥味彌漫了房間,她“哇”地一下吐了出來。
吐髒了那件大氅,也吐髒了慕容顯。
慕容顯臉上怒意更甚。
“饒命!”有人反應過來,拼命磕頭,“我說,我說……”
慕容顯卻打了個手勢,那些侍衛立即揮動手裏的劍,一人給了一劍,劍劍穿透心窩。
“碰了郁小姐,說與不說,你們都得死!”慕容顯的聲音冷酷無情。
郁明珠吐得十分難受,可仍掙紮着起來,這間屋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去找輛馬車來。”身子一輕,慕容顯不顧滿身污穢将她抱了起來,同時下令。
立即有侍衛出去辦。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尤其還以這樣親密的姿态,郁明珠很抗拒,聲音虛弱無力,“我自己走。”
她現在不想跟男人接觸,不管有沒有碰到身體,都讓她想起剛才那些歹徒的所作所爲。
一想到他們曾經碰過她,她就想吐。
“好,那我扶着你。”慕容顯看見她眼底的堅持,沉吟了一下,放她在地上。
“不用,我能走。”郁明珠勉強穩住身體,推開他,可是他一放手,她便身子一晃,搖搖欲墜。
慕容顯連忙扶住她。
她還想推,他卻再不肯松手了,“你現在身體不适,一個人走不了路。”
這是實情。
她此刻确實雙腿虛浮,渾身發軟,那種經曆了生死的感覺讓她到現在都緩不過來,尤其舌頭上的痛覺,此刻反而變得更劇烈,讓她一陣陣後怕。
如果,當時她真的一口咬下去,現在恐怕已經沒命了。
沒命了倒也沒什麽,就怕死了還被人糟蹋,連死都不得幹淨。
慕容顯的人辦事很得力,等他們到出民房,到門口的時候,馬車已駛了進來。
“郁小姐,你現在的樣子,回去怕是會讓郁相和郁夫人擔心。”慕容顯扶着她,語氣裏有幾分擔憂。
郁明珠不用低頭看也知道自己的狼狽。
别的還好說,身上髒了也可以說不小心,但胸前的衣服破了一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要不然這樣吧,你先随我回太子府梳洗一番,換件幹淨衣服,我再把你送回去,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