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瀾哥哥的衣服都是我在負責的,我怎麽可能連她的衣服多大都不知道。”小白菜跳下椅子,“你等着,我去拿件她的衣服過來給你看。”
“哎——”香兒想叫住她,可小白菜動作特别快,一眨眼就跑出了門外。
有一瞬間,香兒幾乎想把門鎖了。
鎖上了,小白菜就進不來。
可問題是,小白菜想進,鎖上了有用嗎?敲門動靜大了反而驚動了别人。
香兒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哀歎連連。
小白菜很快回轉,手裏拿着一件雲微瀾的衣服,“香兒姐姐,你把衣片拿過來比比。”
香兒萬分不願地一推針線簍子,“你自己比吧。”
小白菜奇怪地看她一眼,自己拿了衣片用衣服上比劃,果然每片都長了,大了。
“你看,我就說大了吧!”
“哦,還真是我裁大了。”香兒裝作恍然的樣子,“那我再改改吧。”
小白菜立即道:“我幫你。”
“不用了。”香兒一把抽過她手裏的衣片,推着她往門外走,“天太晚了,你去睡吧,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香兒姐姐,我還不困。”
“你困了。”
“真不困,你看我眼睛……”
“去床上躺着,你會困的。”
“可……”
“砰!”
小白菜呆呆望着眼前關上的門,摸不着頭腦。
怎麽有種怪怪的感覺呢?
房間裏,香兒懊惱地望着小白菜還來不及拿回去的衣服,忽然一把捂住自己的臉。
啊啊啊……怎麽就正好給小白菜看到了!
啊啊啊……她爲什麽就不敢說實話!
說實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想賠人家一件衣服嗎?爲什麽要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
不行,她得趕緊連夜把衣服趕出來,明兒一早就去送掉,免得被更多人發現。
……
雲微瀾自認沒有認床的習慣,昨晚又睡得晚,可天還未亮的時候,她就醒了。
醒了之後就睡不着,穿上衣服,又随手抓了件暖裘披在身上,連頭發也未梳,想趁着現在天色還早随處逛逛。
低頭系着帶子,發現暖裘有點過長,她這才想起這似乎就是昨晚文璟過來時穿的那一件,也就是說,他大半夜離開時沒有穿走?
凍死他!
那時他也剛剛洗過澡,身上也就穿了件中衣,披着暖裘就過來了,真不知後來他是忘了,還是特意留下給她的。
想到此,她擡手拍了拍裘衣上厚實的皮毛,又掂起來聞了聞,上面的淡淡淺香比女人的還好聞。
心裏忽然便定了,那些昨夜在腦海裏輾轉的思緒都似遠去,她無聲地開了門,又輕輕合上,再擡頭時,發現左手邊的那一排屋子裏,居然還有房間亮着燈。
是誰徹夜未眠?
雲微瀾擡眼打量了一圈院子,發現自己的房間位于院子的最中央,亦就是這院子的主屋,而兩側則是各一排廂房,想必是給服侍主子的下人所用。
文璟沒有女婢,隻有随身服侍的初一和近身護衛的文一他們幾個,想必平時就住在那些廂房裏。
估計香兒和小白菜也被安排在那裏。
隻是不知這亮着燈的房間是誰的。
這樣想着,雲微瀾的腳步便轉向那個方向,正要走過去時,那房間門忽然開了一條縫,一個腦袋賊頭賊腦地伸了出來。tqR1
香兒。
雲微瀾腳步一頓,身子往旁邊一閃。
大清早的,她偷偷摸摸地幹什麽?
香兒探出腦袋左右觀察了一下,确定沒有人,這才跟着探出身子,懷裏不知抱着什麽,護得很緊。
可沒走兩步,她又低頭看看懷裏的東西,轉身走了回去。
雲微瀾眼裏閃過一抹疑慮,雖然她了解香兒的禀性,但這樣的表現實在讓人起疑,因此不作遲疑,立即便悄聲靠了過去。
有人影映在窗子上。
那人影手裏不知拿了什麽,舉起來又放下,重複了好幾次,又低頭仔細看着,似乎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雲微瀾很想在窗戶上破個洞,但窗戶上用的都是窗紗,并非窗紙,破壞了就得重新壞,于是她就貼近門邊,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透過門縫,她總算看清了香兒手裏拿的是什麽。
原來是件衣服。
黑色的短打,鑲着銀邊,看上去做工很細,隻是怎麽看都覺得尺寸有些大。
她覺得有點眼熟,再細細一想,可不就是文一文二他們所穿的顔色樣式?隻是比他們所穿的多了道銀邊裝飾,顯得更爲精細。
卻見香兒将衣服拿起來又放下,翻過來又翻過去,前前後後又仔細檢查了十數遍,時而露出笑容,時而又皺起眉頭看着某處,似乎很不滿意。
也許是因爲直覺,雲微瀾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件衣服是給誰的。
無聲地笑了笑,她看着香兒沒完沒了的檢查,估計這衣服今天也送不出去,也就打算走,恰在這時,隻聽屋内的人煩悶地說了一句,“算了,天都要亮了,就這樣吧。”
之後,便見香兒飛快地疊起衣服,然後小心地抱在懷裏,轉身往門口走來。
雲微瀾立即閃到一旁。
香兒關上房門,卻是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才鼓起勇氣朝對面那排房屋走去。
昨晚她聽初一說過房間分配,知道文一住在哪一間。
也不知怎的,她雖回避着文一,卻并不怕他,那張冰塊臉看着讓人不敢接近,但也許是那晚她哭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無奈和無措讓他的冰山氣質一下子崩塌了,她事後每每想起來,總覺得好笑。
香兒走到文一的房門前,擡手想敲門,又怕引起隔壁其他人的注意,猶豫了一陣,最後試着推了推門。
門居然沒上栓。
也是,一個大男人又不怕被人看,栓門幹什麽,何況又承擔着保護主子的職責,把門關死豈不是很不方便。
香兒做賊似地左右看了看,一貓腰,便從門縫裏鑽了進去。
門,又合上了。
雲微瀾半天合不攏嘴。
厲害啊香兒,連男人的房間也敢進了。
不對,在船上的時候已經進過一回,這是第二回了。
這種現成的熱鬧要是不看,真是對不住她起的這個早,雲微瀾想也沒想就跟了過去,貼在牆邊上聽八卦。
“誰讓你進來的!”文一的聲音冷得能凍死人。
“我,我自己來,來的……”說話伶俐的香兒突然就成了結巴。
“出去!”
“不是,我,我給你做了件衣,衣服……”
“不需要。”
“你先聽,聽我說。”香兒一下子急了,說話反而利索起來,“你之前爲了救我,衣服都壞了,我一直想還你一件……”
“不必。”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特意花了一晚上功夫才做好的,就算不說謝謝,你至少也态度好一點吧?”
“我再說一遍,出去。”文一的聲音裏多了絲不耐煩。
香兒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經不住再三被趕,也惱了,“……出去就出去,誰稀罕。”
“把你的東西帶走。”
“才不!送出去的東西我是不會收回的。”
“那就把它扔了。”
“你!”香兒大概是氣狠了,半晌擠出一句話來,“你敢扔,我就說你非禮我!”
“……”
雲微瀾差點噴笑出來,真沒想到香兒居然還有這等膽色,忍不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她的人,就是彪悍。
文一大概是被氣着了,自香兒說了這句話之後,竟沉默着一句話都沒再說。
香兒哼了一聲,轉身嗒嗒嗒地走出來,下巴高高仰着,跟隻戰勝了的鬥雞似的。
雲微瀾閃身躲在暗處,看到她氣呼呼地走遠,不由失笑,真是對冤家。
“熱鬧看夠的話,就把這東西拿走吧。”文一冷冷的聲音響起。
被發現了?
雲微瀾扭頭一看,果然文一站在門口處,手裏拿着那件衣服。
既然被發現了,躲着也就沒有意義,她大大方方走出來,擺手,“這是人家姑娘連夜替你做的,我可不敢拿。”
“那就幫我把它扔了。”
“扔?”雲微瀾想起香兒那句話,笑得歡快,“那你還是自己扔吧。”
扔!快扔!扔了就有好戲看了。
文一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倒是想扔,可萬一……
朝前遞着的手重重收回,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也似乎多了絲惱怒,他轉身進房,房門磕在門框上,發出一聲砰響。
雲微瀾并不想給文一添堵,但這會兒還是樂得哈哈大笑。
文璟從房間裏出來,就看見她邊笑邊抹眼淚,唇邊亦跟着泛起笑意,一天清早的,她就找到了樂子?
雲微瀾也看到了他,勉強止住了笑,朝他走去,走到近處,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
“何事這般高興?”他看到她身上的暖裘,眸中笑意更深。
雲微瀾就把剛才的事跟他描述了一遍,末了,總結道:“你這位第一護衛啊,我現在可算知道他的軟肋在哪兒了。以前我還擔心香兒會被他欺負,這回可算放心了,哈哈哈……”
文璟手指輕撫額頭,攤上這一對主仆,他也隻好讓文一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