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清她,堅硬外殼之下的細膩柔軟,對萬般諸事皆無所謂之下的執着在意,經不得一點點溫情熾烤便能消融無形的堅鐵外衣。
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發。
好似一名兄長出于對妹妹的珍愛,自然而親昵,不帶一絲旎思,眸光平靜而溫和。
雲微瀾擡眸,對上這樣的眸光,彎唇微笑。
這一刻,仿佛有什麽在彼此心中共通,有什麽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誰也不願去破壞這份甯和安靜。
走廊上,那抹冒雪而來的紫色身影亦停留在了原處,望着不遠處六角亭内背對着他的兩人,沒有走近。
他覺得這個時候,那個身着家常薄襖的女子格外引人心動,即使她與身邊的男子如此親近,也讓他不願意錯過那種從未在他面前流露過的笑容。
若有一日,她也能對着他這樣笑……
不,他不要這種笑。
他要的是另一種。
水聲咕嘟,茶壺裏的雪水已開,泛泡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甯靜,許承玉很自然地收回手掌,從茶罐中取出一勺茶葉放入茶壺中,茶香立即四溢。tqR1
“這茶不錯。”雲微瀾深吸一口充滿茶香的空氣,向來不會品茶的人也大方地贊了一句。
“安平王拿來的東西,豈能有差。”許承玉動作娴熟地用新煮出的茶水燙了茶杯,又等了少許時辰,才拿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小心燙,這可是剛煮出來的。”
雲微瀾兩指捏起杯子,剛湊到唇邊便放了下來,将燙紅的手指放到耳垂上,歎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古人誠不欺我也。”
許承玉便搖頭輕笑。
茶水叮咚,落入瓷白的杯中清亮淺金,色澤明亮,他指腹輕輕摩挲着杯沿,輕聲道:“你剛才所說的話,我會一字不漏地告訴家父。”
雲微瀾靜了一靜,忽爾笑道:“其實,這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法。事實是,我本就是安平王府的人,早在半年前就已賣身給了文璟。文璟是我主子,主子去哪裏,做從屬的自然要跟到哪裏,可由不得我說了算。”
走廊下的慕容佩一愣,賣身?
“賣身?”許承玉明顯不信,笑道,“這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不信?”雲微瀾毫無形象地将腿擱在另一條凳子上,就當說玩笑,“嗯,賣身契還在文璟那裏放着,你要不信,可以去問他。”
許承玉這才擡頭認真看她一眼,試圖從她臉上看出此話是真是假。
雲微瀾則挑挑眉,任他打量。
許承玉卻已經信了。
雲微瀾是從雲州一品香出來的,也是在之後才跟随文璟入京,兩個毫不相幹的人走到一起,賣身,似乎也是一種途徑。
慕容佩漸漸握緊垂在衣袖下的雙手,眸色忽明忽暗,如果這事是真的,那麽……
“多少銀子?”許承玉已問道。
“怎麽,想替我贖身?”雲微瀾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