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刀刃割進細嫩的肌膚,血緩緩沿着脖子蜿蜒而下,滲入衣領,讓人心驚。
“不得傷害公主!”随從們駭得驚呼。
特敏哪吃過這樣的苦,别說見血,在碰到雲微瀾之前甚至連什麽叫做疼都不知道,此刻這刀鋒劃進皮膚,讓她頓時疼得連眼淚都濺了出來。
“雲微瀾!”她尖叫,“有本事你殺了我!”
“殺你做什麽?”雲微瀾嗤笑一聲,“我本不想傷你,是你不懂什麽叫做形勢,我才教教你。現在,跟我下車。”
“你說下車就下車?我偏不!”特敏梗着脖子,誓不配合,“憑你,還命令不了我!”
“特敏公主,你可别逼我。”雲微瀾唇角微斜,挑起一抹冷笑,“我的刀可不是吃素的,我雖不想殺你,但你若逼我動手,我不介意給你多放點血。”
“你敢!”特敏眼瞳一縮,色厲内荏地喝道。
“你說我敢不敢。”雲微瀾毫不憐惜,刀刃又往裏遞了一分。
“啊……”特敏疼得大喊,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随從們吓得腿軟,這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的命也得跟着完蛋。
“你别傷害我們公主!”求完雲微瀾,他們又轉而求特敏,“公主,您就應了他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保命要緊。”
特敏萬分不甘心,可刀架在脖子上,那種痛感切切實實地提醒着,這個人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
“你讓我下車幹什麽?”她擡起袖子抹了把眼淚,恨恨道。
“下去就知道了。”雲微瀾推了她一把,押着她往車外走,“我最喜歡識時務之人,公主隻要好好配合,我可以保證你性命無虞。”
特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馬車早已慢慢停下,雲微瀾架着特敏走到路邊的一棵樹後,對那些随從道:“過來兩個人,把他擡到車上去。”
“他是……”特敏看到躺在地上的慕容佩,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哪裏看到過,卻又想不起來。
“你不必管他是誰,隻是讓人把他擡到車上就行。”雲微瀾看向站着不動的随從,冷冷道,“還不過來,是想讓你們公主多流點血嗎?”
“别别,我們這就擡。”随從們哪敢不從,不等特敏吩咐便急忙把慕容佩擡上車。
“輕一點,要是磕着碰着了,就得用你們公主來賠了。”雲微瀾在後面慢悠悠地道。
特敏恨得直咬牙。
雲微瀾押着她重新坐回車上,對那些随從道:“轉道回京。還有,把車簾子拼上。”
車簾是被人用刀砍下來的,砍了大半,上面還留了一小半,沒針沒線的要拼上是不可能,但她發了話,那些随從也不敢不聽,隻得想辦法在兩頭打了個結,勉強遮住了車門。
此時此刻也沒人管特敏泡什麽溫泉,馬車立即調頭,按原路返回。
特敏幾乎氣炸,斷定雲微瀾不敢殺她,可在流血疼痛面前還不得不屈從,這種威脅簡單是莫大的恥辱。
“雲微瀾,等回去後,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那蘇,看你還如何嚣張。”
“好啊,公主盡管去告。”雲微瀾的匕首依然紋絲不動地抵着她的脖子,語氣輕描淡寫,“我若是怕,就不會做今日之事,既然敢做,就不會怕。”
特敏語滞,在比她還橫的人面前,她的公主氣焰等同于虛設,根本起不了作用,反而惹來一肚子氣。
她心有不甘,卻又不知拿什麽話來打壓雲微瀾,隻能憋着一肚子氣獨自生悶氣。
雲微瀾卻是沒心情跟她多話。
如今京都城内形勢未明,也不知文璟知不知道她出了事,而慕容顯也不知作了怎樣的布置,若是得知她與慕容佩此時回城,怕是還有危險在等着他們。
果不其然,還未到城門口,雲微瀾便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明顯不同,城門處的守軍人數增多了不少,而且進出盤查也是十分仔細,竟如秋獵回來那時的戒備。
“待會兒不許出聲,知道嗎?”她望着城門口的盤查,低聲警告。
特敏原先還不覺得怎樣,聽到這話卻精神一振,“你怕他們?”
雲微瀾瞥她一眼,“你想多了。”
“你就是怕他們。”特敏已是十分笃定,笑了起來,“既然是這樣的話……”
雲微瀾眸光微沉,“你想幹什麽?”
特敏卻擡起下巴,隻是笑。
雲微瀾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讓馬車調頭,但此刻離城門已近,臨時調頭反而引起懷疑,隻能随機應變。
“車裏坐的是什麽人?”馬車被攔下,守城的副将上前查問。
特敏的随從猶豫了一下,想說出特敏被脅迫之事,再怎樣,衆目睽睽之下大魏總不能由着他們的朝廷命官挾持他國公主,但又怕說出來反而把雲微瀾逼急了下死手,最終道:“是南疆的特敏公主。”
“特敏公主?”那副将看了眼馬車,“可有憑證?”
“有。”随從取出特敏的印信,遞了過去。
副将仔細查驗了一下,确定是特敏無誤,便将印信歸還,正要讓他們通過,目光停留在了那幅殘破的車簾上。tqR1
“這車簾……”
他話問到一半,車簾忽然被一條五彩斑斓的東西一卷,便聽得“哧啦”一聲,車簾一分爲二,車内情景一目了然。
身着官服的雲微瀾一手持刀,一手捂着特敏的嘴,而特敏手裏卻拿着一條彩鞭,彩鞭一頭還卷着半幅被扯下的車簾。
“唔唔唔唔唔……”特敏朝外面的副将“唔唔”了幾聲,而後轉頭看向雲微瀾,挑釁且得意地笑。
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并又讓她流了些血,以爲這就可以制住她,不讓她壞事了嗎?怎麽可能。
越不讓她說話,越不讓别人知道車裏的情景,她就越要讓别人都知道,雲微瀾就在這車裏,還對她這個南疆公主不敬。
就算她不知道大魏的律法,但以雲微瀾的所做所爲,怎麽也夠坐大牢的了。
雲微瀾也沒想到特敏會這麽做。
她心思的重點全放在了如何避開慕容顯的搜捕,将慕容佩安全送回府,并沒有多少放在特敏身上,以緻忘了特敏一直纏在腰間的軟鞭,也沒想到她會不顧性命地将車簾扯下。
她早該知道特敏是個不顧後果行事沖動的人,早該一掌拍暈她,省得她惹事生非。
那副将一看到雲微瀾,目光頓時閃了閃,飛快地在馬車内轉了一圈,看到躺在裏面的慕容佩,眼裏閃動的光芒更甚。
雲微瀾見此,心中一沉。
看起來,她原先的猜測果然沒錯,慕容顯在城門處顯然安插了他的人手。
正待開口,卻見那副将朝左右打了個眼色,厲聲喝道:“來人,有歹人行刺特敏公主,将他拿下!”
但聽一陣刀劍出鞘之聲,左右兩側立即便呼啦一下圍過來數十人,将馬車圍得水洩不通。
刀鋒林立,寒光雪亮,人人面無表情,隐藏無限殺機。
雲微瀾眸光漸涼,輕輕揚起了下颌,一字一頓道:“誰敢!”
她冷眼望着外面一片刀光,氣勢倨傲,目光睥睨,似乎誰也不在她眼裏。
眸光所到之處,那些兵士,包括那副将皆是心頭一涼,竟一時沒有上前。
特敏的随從們見特敏将車簾扯下本是一驚,見此情景更是心中不安,如此大動幹戈,對于被挾持的特敏來說并非好事,尤其還被冠上了行刺之名,若是雲微瀾真被逼急了,恐怕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當下便有人悄悄鑽出人群,跑去驿館通知那蘇。
“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行刺特敏公主了?”雲微瀾緩緩放開捂住特敏的手,微側了頭,“公主,我行刺你了嗎?”
特敏活動了一下被捂得發疼的嘴,冷哼一聲,“你拿刀對着本公主,不是行刺是什麽?”
她從來不怕事情鬧大,尤其這次,這麽多人都看到雲微瀾拿刀對着她,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好好報複一番。
“既然公主這麽說,我要是不做點什麽,好像都有點說不過去了。”雲微瀾輕輕晃動了一下匕首,慢條斯裏地将刀刃磨過她的肌膚,“這樣,是不是更接近‘行刺’一些?”
她的手慢慢移動着,動作很慢,故意折磨人一般,那肌膚卻根本經受不住,越來越多的血流下來,濕了特敏半邊衣領和肩膀。
特敏痛得眼淚直流,“你住手!”
“住手?”雲微瀾覺得好笑,避開她脖頸上的大動脈,将刀刃沿着其他沒有大礙的地方繼續劃動,“既是行刺,哪有獵物到手卻讓刺客住手的?公主你是太天真呢,太天真呢,還是太天真呢?”
特敏痛得直想放聲大哭,卻還記得自己的身份,硬忍着沒有哭出來,心中又氣又恨,唯獨沒有怕。
因爲她堅信,雲微瀾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殺了她。
“你們還傻站在幹什麽,還不将他拿下!”她見自己的随從束手束腳不敢亂動,便沖着那些大魏兵士怒斥,“要是大魏皇帝知道你們任由南疆公主被人拿刀挾迫,看會不會要了你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