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想了想，點頭，“那倒也是。回京路上被人設伏，險些命喪刺客之手，之前又被獸群圍困，皇帝現在心裏隻怕是怄得可以。”
她突然想起最關鍵的來，“你說皇帝沒有受傷？我明明看到車上濺血，那受傷的是誰？”
文璟神色一淡，“吳德全，他死了。”
是吳德全？
雲微瀾沉默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皇帝果然還是容不下他。”
看到了不該看的，不死也得死，哪怕那人在身邊侍奉已多年，哪怕對其忠心不二，該死的，還是逃不掉。
就算不是今日遇上刺客，便是以後，恐怕也會因爲某個不起眼的或者莫須有的由頭喪命。
這就是天家，這就是皇帝，最是無情。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從來都不錯。
至于吳德全當時是被皇帝推出去當擋箭牌，還是正好坐在那個位置上，那就隻有皇帝最清楚了。
“不說這些了。”文璟從座下的儲物格裏取出一套衣服，“換上，以免着涼。”
雲微瀾接過來，看了眼他身上的濕衣，“你先把濕衣服脫了。”
文璟一怔，随即笑了起來，“好。”
玉帶，外袍，中衣，裏衣……
随着他修長手指的移動，一件件衣物從他身上緩緩落了下來，每一個動作皆是緩慢而優雅。
雲微瀾的耳根子微微發燙。
她的本意是，他的衣服比她的還要濕，所以讓他先換，沒成想這厮連脫個衣服都像喝茶品詩，勾得人心跳加快。
她的視線高度正好及他的胸口位置，當玉色的肌膚随着裏衣的敞開而徹底展現在她面前時，她心口一跳，下意識把視線往高處擡了擡。
沒想這一擡，卻直直落在文璟含笑揶揄的眼眸中。
此刻的他，唇微勾，眸帶魅，天下間的女子若是見了，隻怕都得爲之發狂，雲微瀾雖竭力保持不爲所動的模樣，可滾燙的耳朵卻實實在在地出賣了她。
嗚呼一聲，她捂着鼻子往軟榻上一倒，“麻煩你老人家動作快點。”
再這麽下去，她非得又一次流鼻血不可。
空氣中響起一聲輕笑，文璟伏身于她耳邊，望着微微透紅的臉頰與瑪瑙似的耳垂，聲音裏帶了絲暗啞，“小八，你這樣子，讓我很想……”
他低笑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想什麽？”雲微瀾沒好聲氣地扭過頭，避開耳朵邊熱乎乎的氣息，說的話都沒經過腦子。
“嗯……”文璟低頭，“就是之前說過的，你不記得了？”
“哪個之前？”她被他的呼吸撩撥得連頭發絲都在發癢，平時敏捷的思維開始打結。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答應我的，現在想反悔？”文璟懲罰性地咬了她一下，低沉悅耳的聲音卻處處是誘惑，“小八，我說過，你若不記得了，我會提醒你。”
雲微瀾絞盡腦汁回想着自己答應過他什麽。
今天好像沒怎麽淋過雨，這腦子怎麽跟打了漿糊似的？
“果然是不記得了。”文璟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是壓根沒記起來，悠悠歎了口氣，“算了，既然忘了，我設法讓你記起來就了。”
雲微瀾松了口氣，願意主動告訴她就好。
誰知那口氣還沒松完全，便覺得腰間一松……
怎麽回事？
她伸手一摸，摸到一根散開的腰帶，她記得清楚，文璟的腰帶被他扔在了地上，而他又沒起過身，所以，這腰帶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那就隻能是她的。
思維還滞留在腰帶上，前襟的衣扣已被修長的手指挑開，身上的外袍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敞了開來……
“你做什麽？”雲微瀾一把抓住這隻作亂的手。
“記起來沒有？”文璟低頭望着她，見她這全神戒備的模樣忍不住一笑，“要是沒記起來，我繼續。”
“有什麽你就直說，别動手動……唔……”
文璟直接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溫柔地，霸道地，輕車熟路地，輕而易舉地，攻占了她的地盤。
聽着車外的雨聲，還有紛亂的人聲，馬鳴聲，行走聲，纏綿至極的感覺讓雲微瀾的神志有些模糊，一個人的嬉戲早已成了兩個人的呼應，那隻不停遊離的手更是如同在身上點了火，走到哪裏着到哪裏。
車外的一切聲響都似遠離而去，隻有兩人的呼吸交纏于彼此耳畔。
“别！”當那隻手從交疊的衣襟中探入時，雲微瀾猛地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外面各種聲音彙雜在一起的喧鬧再次湧進了耳中，她望着近在咫尺呼吸之間的絕色男子，氣息不穩，“這是車上，外面還那麽多人……”
不管是誰，隻要掀開簾子往這裏面看一眼，他們兩個就要給人白白看春宮秀了。
深幽的眸子似乎能将人的靈魂吸入，文璟凝視着她绯紅的臉，低低地問：“可記起來了？”
雲微瀾臉一燙，老實回答：“記起來了。”
就他這般，哪裏還能記不起來。
“是什麽？”
“……”
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雲微瀾不想看他太得意，扭過頭去就不說。
“主子，我跟小白菜給你們生個炭盆……”随着一聲清亮的語聲，車簾忽然被人掀了起來。
一股冷風吹了進來，雲微瀾腦袋一暈，伸手便去推文璟。
初一來了！
小白菜也來了！
而他倆……
“别動。”文璟伸手将她腦袋按在懷裏，回頭對站在車外掀着簾子目瞪口呆的兩人瞥了一眼，“還不放下簾子？想凍着你們主子不成？”
初一漲紅着小臉，刷地一把扣下簾子，随即轉身緊緊貼門站着，誓死充當門神。
“初一，王爺和瀾哥哥……他們……”小白菜揪着衣擺，小小的内心實在消化不了剛才的震撼。
“他們正在商談要事，我們先不要進去打擾。”初一紅撲撲的小臉寫滿嚴肅，目不斜視。
小白菜偷偷觑了眼車夫，乖乖“哦”了一聲。
雲微瀾聽着外面的對話，無語凝噎。
一世英名啊，高大正義的形象啊，全毀了。
“他們還小，看見了也沒什麽。”文璟放開她的頭，看到她滿臉郁卒之色，輕輕笑道。
“他們倆年紀是不大，可什麽事兒都懂着呢。”雲微瀾推了推他，“快起來吧，要是被别人看見了，可就虧大了。”
“别人不敢。”
“你就托大吧。”雲微瀾瞪他一眼，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沒有幾個人敢不經允許就掀文璟的車簾，而有資格的人現在正焦頭爛額中，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
“還不起來？”見他隻是望着她笑，雲微瀾在他腰間擰了一下。
文璟捉住她的手，眉目生花，“如此不安分，倒是要好好調教才是。”
“你敢！”
“試試？”
雲微瀾對這人的厚顔也是怕了的，真怕他不顧時間地點試上一試，隻得以退爲進，“行行行，你是大爺，你敢。”
文璟展顔一笑，垂首在她唇上吮了一口，“禮尚往來，你擰了我一下，總得親回來。”
“……”
爲防文璟色心大發，雲微瀾隻換了外面的袍子，等到兩人都收拾妥當了，這才喚了守在外面的初一與小白菜進來。
兩個孩子都低着頭，跟做錯了事等着大人訓話一般，杵在那裏不敢說話。
文璟倚在窗邊，取了本書來翻看，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主子，我錯了。”初一忽然跪了下來，“你罰我吧。”tqR1
小白菜連忙跟着跪下，卻不敢出聲，忐忑得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哪裏錯了？”文璟看着書冊，問得漫不經心。
“錯在不該不經允許就進來……不是，是錯在不經允許就掀簾子。”
文璟緩緩翻看着書頁，沒再說話，直至過了許久，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謝主子。”初一鄭重其事地道。
雲微瀾知道文璟這是不與初一計較了，道：“行了，不是要生炭盆麽？還跪在那裏做什麽，快起來吧。”
她雖然不在意初一與小白菜剛才的舉動，但知道文璟對手下人的規矩極嚴，親近歸親近，但有些規矩不能廢，小白菜是她的人，但初一卻是不能不遵的。
小白菜偷偷看了她一眼，連忙學着初一的樣子說了聲“謝王爺”，這才與初一起來。
“不是讓你們在二公主那邊伺候麽，怎麽又過來了？”在生炭盆的時候，雲微瀾問。
“二公主記挂着皇上，見長公主都過去盡孝了，她卻安逸地坐在車子享受，怕别人說她不孝道，一定要去皇上那裏請個安。”小白菜對着炭盆用力吹了兩下，回道，“她和香兒一起過去了，我與初一沒事幹，就……”
她縮了縮脖子，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下面的話不言而喻，雲微瀾隻當沒聽見，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見雨勢已不似之前那麽急，但山路卻是更爲泥濘。
這樣難走的路，以慕容憐那樣的身子與體力，怕是走不遠。
這位二公主本就活得小心翼翼，如今出現在世人眼裏，更是在意旁人的目光，這樣活着，難免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