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說話總像個大人,就這一點不好。”雲微瀾站起來,拍拍屁股,“既然人家相約,不管什麽事,總得去見見,讓人等着不好。”
以慕容憐的個性,能提出這個約還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鼓了多少勇氣,她總不能打擊她。
至于男女之防……有了郁明珠這個前例,她會小心。
“我跟你一起去。”文二知她打定的主意很難改,并不相勸。
“不必了。”雲微瀾拒絕,“兩個女人說話,你一個大男人跟着算什麽事?再說了,二公主說了讓我單獨赴約,你去了不是讓她難堪?”
“瀾哥哥,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小白菜連忙道,“我是女孩子,沒那麽多避諱。”
“誰也不要跟。”雲微瀾舉步往林子方向走去,“我一個大男人赴個女人的約,還要人跟着,不是讓人笑話我膽小麽?你們啊,該幹嘛幹嘛,洗洗睡也成,就别損害我一世英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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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糊的燈籠裏點着半截蠟燭,燭火裹在紙皮裏,那光在黑夜裏便模糊昏暗得幾乎看不見。
慕容憐在這暗淡的光暈裏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林子走,四周靜得隻有自己亂蹿的心跳,她死死抓着燈籠提手,好幾次都差點掉頭跑回去。
怕!
心慌!
黑黝黝的林子仿佛一隻蹲在黑夜裏的怪獸,而她則是一隻自動走入怪獸口中的美食,随着她往裏走而漸漸被怪獸吞噬。
她不斷地給自己鼓勁,告訴自己沒什麽可怕的,就當這林子是夜裏的深宮,四面高牆,風吹過時傳來的鬼哭不也伴随了她多年?
何況,在這林子裏等着的,還是那英武豪氣的人,有他在,怕什麽。
“雲大人……”一陣風吹過,樹枝亂晃,雜草沙沙,她頭皮發麻,忍不住試探着輕聲呼喊,“雲大人,你在嗎?雲大人?”
沒人回應。
她隻好再往裏走,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下,哪裏都不敢看,那薄弱的燈光照得四周慘淡淡的白,猶如鬼火。
正低着頭,眼前忽有什麽東西蹿了過去,她驚得手一顫,手裏燈籠立即掉落,火苗舔砥着紙,很快燃了起來,她想去揀,已經來不及。
整隻燈籠很快被燃得隻剩下一隻空殼,明亮的火焰過後,眼前再無光亮,她吓得愣在原地,再也不敢動彈。
“雲……雲大人?”慕容憐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你,你在哪裏?”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怕得想哭。
“嘩……”風吹過,樹葉娑娑作響,随風過處,一陣淡淡的異香飄來。
她雖害怕,但仍不由多吸了幾口,這香甜的味道好像小時候吃過的一種糖,那時父皇還能偶爾想到她,所以她的日子不像現在這麽難過,有時過年過節的還能分到一些甜點。
說也奇怪,那香味吸入後,身體裏似乎升起一股熱熱的感覺,不再像先前那麽冷,連害怕也少了些。
這變化讓她有種小小的欣喜,但四周影影綽綽的黑影還是讓她害怕,想着再等半刻鍾,要是雲大人再不來,她就走。
閉着眼睛不去看那些樹影,她覺得身體裏那股熱量似乎越來越強烈,連胸前後背也漸漸滲出了汗意,而身體裏,似乎有一隻小爪子在輕輕地撓,撓得她發癢,可又說不上來哪裏癢。
這令她有些奇怪,難道是因爲喝的酒後勁上來了,才有了這樣奇怪的反應?
漸漸地,她有些站立不穩,心跳越來越急促,連對外界的感知都似覺察不到,隻有難耐的熾熱一陣陣襲卷全身,讓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那聲音出口,傳入自己耳朵裏,她聽得一驚,随即便滿臉通紅,羞愧難當。
這聲音,怎麽……綿軟成這樣,還有種說不出的嬌媚,自己聽了都覺得羞澀。
不行,她得趕快回去,若是這副樣子被雲大人看到……
身子忽然一緊,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她大驚,拼力掙紮,那人卻在後面說了聲,“你來了。”
那聲音含糊,聽不太真切,慕容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體的種種異常導緻聽覺不敏,但她現在已無法去考慮這些,隻知道雲大人來了,她心安的同時,卻比剛才更緊張。
“雲……”聲音剛一出口,她就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出聲。
那聲音媚得能滴出水,讓她羞愧得難以見人。
濕滑黏膩的感覺自頸後傳來,沿着她的脖頸滑動,一雙手也開始在她身上到處遊走,她不明白雲大人爲什麽一見她就做出這種的舉動,心中驚怕得想要将他推開,可她居然發現自己不僅不想推開他,反而更渴望他的靠近,撫摸……
她是怎麽了?
她着急得想哭,想跑,身體卻似乎超脫了她的控制,在身後之人的撩撥下着了火,而那人便是她此刻救命的水,漸漸将她包圍,再也掙脫不出。
腰帶被松開,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脫落,她又羞又怕,想說不要,從嘴裏發出的聲音卻如同小貓嗚咽,想推,手軟得擡都擡不起來。
更令她感到羞恥的是,身體完全違背了她的意志,往身後緊緊貼去……
“我喜歡你……别怕……我會對你好的……”
模模糊糊地,耳邊隻有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如隔了厚厚的霧障,幾乎聽不清。
她努力睜大眼,想要看清那張臉,可林子裏太黑,她完全看不見,隻能憑感覺知道那是一個男人,而此時在這裏出現的男人,隻有雲大人。
“不要動……很快就好……”
她沒有再動,身體熱得像要将她燃燒成灰燼,她隻有緊緊抓住身邊的浮木,讓那片水來将她拯救,而那聲音此刻聽起來是那樣溫柔,溫柔得讓她心甘情願送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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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微瀾走進林子的時候,後悔自己沒提盞燈籠。
營地的火光并不能照到這邊,寂靜的林子烏漆抹黑得能鬧鬼,她回頭看看距離不短的營地,考慮着要不要回去拿盞燈籠再來。
想想還是算了,麻煩。
“二公主——”拉開嗓門喊了一聲,突然響起那内侍傳個話都鬼鬼祟祟的模樣,連忙壓低了聲音,“二公主,我來了,你在哪兒?”
那樣子,就跟做賊似的。
雲微瀾啧啧了兩聲,想着這真是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男女幽會發展奸情的最佳時機,隻可惜,她是個假男人,做不來真戲……
仰天哈哈了兩聲,她左右掃了一圈,沒發現火光,想必慕容憐還沒來。
以她那膽小的性子,要不提個十盞八盞的燈籠,隻怕不敢進這林子。
那就……等等吧。
雲微瀾找了棵樹,靠在那裏散酒氣。
可能是好久沒有在野外喝酒烤肉,又不像昨晚那樣,邊上有那麽一大幫子毫不相幹還倒胃口的人存在,因此一自在,心裏便高興,一高興,就難免喝了不少酒。
而且……
她嘿嘿一笑。
身邊有文璟這個大美人在,“秀色可餐”這個詞可真是形容得淋漓盡緻了啊。
也不知皇帝老兒把他叫去做什麽,陪酒?聊天?還是不死心,還想着給他的大閨女牽紅線搭鵲橋,拉保作媒說服人家做女婿?
其實呢,要說慕容丹這長公主的身份,配配文璟也是夠了的,但可惜啊可惜,就慕容丹本人,從裏到外從頭到尾連根頭發絲跟文璟也不般配,文璟又不傻,娶個蛇蠍心腸的心機婊回去還得當菩薩供着,這種蠢事誰願意幹?
更别說還得天天與這朵白蓮花同床共枕,得多痛苦!
想到這,她突然興緻大發,放任思維展開豐富的想像設想了一下,如果慕容丹嫁給文璟,将會是怎樣一副“美好如畫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的幸福場景”。
這一想,就開心得有點收不住……
想得正歡樂,忽有一陣風吹了過去,随着嘩啦啦的樹枝搖曳聲,頭頂上也有什麽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啊嚏——”雲微瀾猛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這麽香,什麽東西?tqR1
落得她滿臉都是不說,還熏得她鼻子發癢。
擡手去摸,并沒有摸到什麽,隻是摸了滿手的香,她擡頭望望,一片搖來晃去的樹影,什麽都看不清。
樹粉?還是什麽花粉?
她聞着滿鼻子把她的酒氣都蓋下去的甜膩香氣,納悶地擡着頭——不同的花有不同的花期,現在這個時節的花粉是什麽花?還是根本就不是花的粉,而是樹?但樹也有粉麽?
對植物生物都沒什麽研究的她想了想,想不出結果,放棄。
沒滋沒味地繼續坐了片刻,困意漸漸襲來,雲微瀾攏了攏衣領,想着再等一刻鍾,一刻鍾後慕容憐要再不來,她就打道回府。
雖然困,她也沒敢閉眼,畢竟她沒帶燈籠,别人無法看到她,隻能她看着别人。
努力瞪大了眼,腦子卻被困意席卷,她連打了幾個哈欠,腦子都有點轉不動了。
“眯一下,就眯一下……”她靠着樹幹坐在地上,給自己找了個折衷的辦法。
人總是這樣,做一件事情如果一直不松懈,可以支撐很長時間,但一旦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或理由,意志便很快會被蠶食。
雲微瀾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在“就眯一下”這個想法下,她的眼皮很快就黏合在一起,随之濃濃的睡意就包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