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由便朝雲微瀾飄去,卻引來她一記不快的眼刀,那眼刀先是朝他臉上一頓,随後光明正大地将他從上到下剖了一遍,又惡意地着重了落了一落。
文二一張俊臉騰地漲紅,一把扯過文三擋在身前,胡亂抓起褲子套上,用手緊拽着褲腰,聽得文三笑出聲,不禁又氣又惱。
丢臉,從未有過的丢臉!
被一個女人從頭看到腳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居然看走眼,這對于向來自诩眼毒的他來說,無異于奇恥大辱。
可這也不能全怪他不是?
先不說這女人身闆細,又有意讓人忽略了女子特有的胸部特征,看着就像個身體還未長開的少年,單單說這嗓音吧,可不就是實打實的男子聲調?
文璟微側了身,擋住雲微瀾不知避諱的視線,道:“既然舍不得春俏那丫頭,你也不必跟着了,回去吧。”
文二臉色一變,急忙道:“主子,我沒有……”
“文一,你給大小姐修封書信,就說是我的意思,讓她擇個好日子讓文二和春俏成親。”
“是。”文一應了一聲,轉身入了艙房。
“主子!”文二一看文璟這樣子,這是動了真格了,連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言辭急切,“是屬下錯了,不該隻顧着兒女私情,疏怠了職責,但求主子千萬别趕屬下回去,否則屬下生不如死。”
“你年紀不小了,春俏也已十六,是我這個做主子的疏忽……”
“主子,您若再說這樣的話,屬下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文二此時真恨不得以死明志,眼中已隐現出淚光。
文璟不語。
文三暗暗着急,卻不敢貿然求情。
雲微瀾最見不得男人下跪,雖說文二跪的是文璟這個主子,但她仍看不慣。
“多大的事兒啊,不就是沒認出我是個女人麽?”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想自家的女人有什麽錯,何必趕他走,随便懲罰他一下不就得了。”
文二猛地擡頭,兩眼放光。
“哦?”文璟側眸,笑問,“那你說罰他什麽。”
“罰他……”雲微瀾本不想作這個主,但考慮到文璟這個男人的思維不太能用常人的想法來度量,想了想便道,“喏,這邊不是還有艘救生船麽,就讓他自個兒駕着救生船跟在後頭吧。”
“這也算懲罰?”
聽着文璟似笑非笑的語氣,雲微瀾再度考慮了一下,眼角瞥向文二半提不提的褲子,道,“那什麽,把褲子去了,不準穿衣服,成了不?”
文二臉色瞬間由白變紅,由紅轉紫,由紫發黑,險些暈倒。
這什麽爛主意!
“好,”文璟淺笑,“就這麽辦吧。”
衆人:“……”
文璟轉身往樓梯處踱去,“跟我上樓。”
“不去!”雲微瀾想也不想就拒絕,更是往後退了一步。
文二的例子血淋淋地擺在這兒,這是多麽慘痛的經驗教訓,細數她今晚的種種劣行,這男人還不得變着法地處置她?
她還沒活夠,不想巴巴地跟上去送死。
“不去?”文璟頓住腳步,回頭,眸光深深,看不出喜怒。
雲微瀾心頭一怵,不覺又後退一步,退完了回過神來——艹!她在怕什麽,難道他還會吃了她不成?
想罷,腰杆一挺,撇嘴道:“幹嘛這樣看我?不就是撕了你的褲子麽?又沒見着。”
文璟眸色一深,朝她近了一步。
她腿一虛,身體裏的牛勁卻再次被激發了出來,不怕死又說了一句,“又不是沒見過,男人不都長得一樣?難道有些人還能長出花兒來?”
初一徹底傻眼。
其他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世上還真有拔老虎毛的人啊,文二剛才那表現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文璟定定地注視雲微瀾良久,久到她幾乎以爲下一刻就會被扔到江裏喂魚,卻見他忽而一笑,視線下移至她雙手掩住的胸口,漫不經心地開口,“可不是。不就是扯了你的束胸,摸了下你的小饅頭麽?又沒見着。”
雲微瀾眼一瞪,一口氣噎在嗓子裏。
這人把她的話完完全全地還了回來,根本吃不得一點虧。
“就算見着了,女人不都長得一樣?”文璟眸光微轉,唇角輕挑,“難不成有些人的饅頭還能加上發面再大上一圈?”
“咕咚!”有人站立不穩,直接倒地。
文七從船頂一頭栽了下來。
初一小嘴兒紅紅,小臉蛋更紅,飄過廚房裏剛出鍋的還冒着騰騰熱氣的白面饅頭,小身闆抖了半天,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臉。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請老天爺爺發發慈悲,讓他這一刻耳朵聾掉好了,他真的什麽都沒聽見。
殘害祖國幼苗啊!
雲微瀾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身後那些人是什麽表情,什麽反應,止不住咬牙,“老子胸小不小,老子自己知道,就你這細皮嫩肉的模樣,你那又能大到哪裏去!”
文璟欺近她,低頭在她耳邊道:“我小不小,你要不要跟我進房看看?”
無恥,太特麽的無恥了!
雲微瀾臉皮再厚也忍不住耳根發燙,跳開一步罵道:“你真無恥!”
文璟似承了褒獎,唇線上揚,“彼此彼此。”
雲微瀾轉身就跑。
幾步遠就是她先前住過的艙房,隻要進去,她就安全了。
“我說過,跟我上樓。”後領一緊,她再也跑不得半步,文璟在她頸後吹氣,“我說過的話,不說第二遍……我以爲,你應該記住了。”
“我也說過,反對!”雲微瀾氣極,扭頭瞪他。
“反對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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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二層,還是那個占了整個二層的房間,雲微瀾被人拎小雞一般拎上樓,拎進房,然後,往裏一扔,房門哐當關上。
兩腳剛落地,她就沖過去開門,一隻大衣櫃擦着她的臉就飛了過來,幸好她反應靈敏,連忙倒退數步,眼睜睜地見那衣櫃在房門前砰地落下,将去路堵了個嚴實。
愣了一愣,她轉身望去,對上一雙淺笑盈盈的眸子,眸子的主人衣衫不整,一件普通侍衛黑衣披在身上,沾了水汽的眉眼更顯分明,眉如遠山,眸若煙潭,隻那一身矜貴之氣,卻是再落魄的衣衫也未能削減半點,反倒慵懶散漫之色更郁了幾分。
隻那白玉頸間一撮鮮紅,一圈牙印清晰突顯,可見當時下口咬得有多使勁。
蓦地就想起了水下的一幕,那一隻手,那一攏,那一捏……溫熱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肌膚,那種未曾經曆過的感覺當時尚且不覺,此時此刻卻突地讓她的心咚咚跳了兩下,紅了老臉。
低頭咳嗽兩聲,她背過身整理衣衫,衣襟被扯得裂了道口子,她勉強緊了緊,又重新束了腰帶,這才掩去了胸前春光。
雙手得以解放,處境也就不那麽尴尬,她順勢往旁邊椅子一坐,兩腿一擡,惬意地往那小幾上一擱,随手抓起桌上的點心往嘴裏扔,抖着腿道:“說吧,你要幹什麽。”
她就不信,就文璟那樣的人,定然是萬花叢中過,什麽樣的美人兒沒見過,還能對她幹出禽獸不如的事兒?
文璟見她像個痞子似地坐沒坐相,吃沒吃相,默了片刻,一笑,“長得像個女人,做派可完全沒個女人樣。”
“我本來就是個女漢子。”雲微瀾嚼着嘴裏的糯米圓子,含糊地說道,“看不慣你可以不看。”
“挺好。”文璟卻隻吐出兩字,轉身朝衣櫃走去。
雲微瀾拿點心的動作一頓,望着他颀長如玉樹的背影,沒有說話。
雖然隻有短短兩個字,但她看得出,他是真心贊賞,不是随口敷衍。
這樣的貴公子,不是都應該喜歡那種溫柔婉約,慢聲細語,或嬌俏可人,小鳥依人的閨閣千金?
将糕點往嘴裏一扔,她收回視線,管他呢,她跟他又沒什麽關系,琢磨這個做什麽。
光線一暗,眼前多了一人,雲微瀾擡頭,卻見文璟不知何時竟到了她跟前,正俯着身,與她的臉相距不過半尺,呼吸相聞。
“你,離我遠點。”她不适應地朝後靠了靠。
文璟卻不說話,兩指掂起她的下颌,眸光落在她潔白如玉的頸項,眸有深思。
她想掙開,掙不動,雙手去扳他手腕,更是紋絲不動,不由沉了臉,“你想幹嘛?”
“你想多了。”在細細地打量了她的脖頸半晌之後,文璟勾唇,眸光下移,故意在她胸前轉了轉,“你放心,我不至于饑不擇食到這般地步。”
什麽意思?
雲微瀾臉一黑,這又是在嫌棄她胸小了?
還未發作,又聽他道:“未用變聲鎖,又偏偏是個女子,有這樣的嗓音你不覺得很奇怪?”
原來在研究這個。
拍開他的手,她揉了揉有些發疼的下巴,沒好氣地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也許是投胎的時候沒投好,本來應該是個男的,結果投到了女胎上,就成了現在這個女相男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