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身體果然是靠不住的,先前那一番動作若放在以前,不過是難度稍高些的日常訓練罷了,這小身闆卻硬是讓她閃着了腰,一走一個疼,還得咬牙忍着,笑得跟隻見了蜜的大馬蜂似的。
男子隻笑不語。
雲微瀾拿那雙笑得見眉不見眼的眼縫打量着他,确切地說,是打量他所倚靠的美人榻旁邊的窗台,唔,這樓層不高,要是從這裏跳下去,應該殘不了。
借着靠近的機會,她順便大大方方地欣賞美色。
常說美人隻可三步遠,遠觀一枝花,近看毀三觀,她走得如此之近,男子半隐在燭光下的容貌越發地清晰——啧啧,三觀完好不說,這男人的皮相,當真足以令萬千少女春心蕩漾。
蕩漾啊蕩漾……
可惜,男人在她眼裏,隻有好看與不好看之分,除此以外,男人不過是個與她性别不同的物種而已。
“真是個細皮嫩肉的,爺越看越喜歡。”她微俯了身,伸出一指,欲去勾男子的下颌,神情頗爲猥瑣,“不然咱這就上床去,讓爺嘗嘗滋味……”
反負在身後的另一隻手蓄勢待發,隻要輕輕一灑……
美人不避不讓,微笑以待。
她亦笑得開心,後手一揚。
“嗷!”
就在白色粉霧彌漫中,她屏息欲待急退,一團白色球狀物體伴着一聲尖銳的厲叫突然自男子身前竄出,伸出一爪,劈臉抓來。
雲微瀾一驚,緊急之下本能一仰,險險避過這突如其來的不明之物,随後便聽得“哧啦”一聲,胸前衣襟被撕破一條大口,露出了裏面的單衣,兩個銀袋和幾個小紙包應聲而落。
她的銀子!
她迅速就地一滾,滾到銀袋旁邊伸臂一撈,撈起銀袋又反向滾出數圈,這才張了嘴大口呼吸。
不是她要錢不要命,而是她人生地不熟,沒有銀子就等于沒了命。
喘氣間隙不耽誤她觀察敵情,他大爺的,差一步就要得手了,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又算怎麽回事?
“嗷嗚——”
叫聲再次傳來,那白球雖未再追,卻是跳到矮幾之上,滾圓的身子毛發盡張,根根如針,形同蟄人的刺猬,一雙泛着金光的眼瞳滿是憤怒情緒,緊勾桌沿的爪鈎閃爍着幽幽冷光,似乎随時都會撲過來将她撕成碎片。
一隻貓!
偷襲她的居然是一隻貓!
雖然這貓的兩側眼角長有紅色雲紋,美麗異常,與尋常家貓有着說不出來的不同,但瞧這肥碩的身子,圓乎的腦袋,若是忽略這身豎起的針毛和兇殘的眼神,怎麽看都是隻養尊處優好吃懶動的肥寵。
這個認知頓時讓雲微瀾咬牙。
“小喵兒,放輕松……”男子唇角輕勾,将炸了毛的貓兒抱入懷裏,輕撫其背,低聲撫慰,眸光落在她手裏的銀袋子上,唇邊的笑意似乎濃了濃,“這人臭是臭了些,不過不是用香粉來補救了麽?你就原諒了他吧。”
“呼噜~~”那貓兒瞥了眼雲微瀾,眼裏的憤怒之色已被鄙夷代替,像是不滿又像是不屑地從嗓子眼兒裏發了個音,扭頭埋首入懷,由着男子給它順毛。
雲微瀾怒了。
這什麽眼神?
她堂堂一個大女人,竟然讓一隻貓給嫌棄了?
怒的還不止這個,她明明将一整包迷香都撒了出去,雖然經這貓一攪和,以緻方向有些歪,但好歹那也是能迷昏幾個大漢的量,這男人竟然半點異樣也沒有,還跟這貓一起嫌她臭?
好吧,她是從鴨屎堆裏爬起來還沒來得及洗澡,自己聞着也有些不爽,但自己不爽跟别人擺明了嫌棄你,那是兩碼事好嗎?
屋外的腳步聲忽而雜亂響起,不用說也是那孔雀男帶着人沖了上來,雲微瀾腦子裏那根從未放松過的弦立即高度繃起。
既然迷香對眼前這人無用,什麽有用?
男色?
到這裏來的男人不外乎那檔子事,可她并不是真的男人,何況剛才擺明了要陷害他,便是想色誘,人家還能上鈎?
硬拼,挾持他做人質?
那不是以卵擊石麽?就從他能對如此厲害的迷香視若無睹這一點,料想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她還不至于蠢到連這點都看不出。
腳步聲愈近,她捏了捏泛起潮意的手心,腦子急速轉動——她與他并未有利益沖動,或者,可以……
男子的眸光掠了眼門外,繼而落在雲微瀾臉上,迎着她的眼神,倏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