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對這種場所沒什麽興趣,轉身正要尋路出去,廊角處卻拐出數人,往她這邊走來。
“我擦!”雲微瀾森森地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冤家路窄。
剛解決了麻子臉,又碰上這什麽張老五,要是對上了眼,她還能跑得了路?
深吸一口氣,她扭頭就走。
就那孔雀男看她如同看一棵搖錢樹的眼神,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爲了她的貞.操着想,必須跑。
“李阿發,幹嘛去?”張老五卻不肯放過她,沖着她背影喊,“麻子呢,不是跟你一起留下來看人的麽?”
“拉稀去了。”雲微瀾雙手抱着肚子,一副忍不住的樣子,粗着嗓子道,“可能吃壞了肚子,我也想拉……不說了,來不及了……”
不等張老五開口,她已躬着身子往前一溜小跑。
張老五半張着嘴,納悶地停住腳步,“吃壞肚子?晚飯不是一起吃的麽,我怎麽沒事……不對!”
他猛地驚醒,盯着前面快要跑出回廊的身影,“這不是李阿發,聲音不對!”
後來跟過來的幾人臉色一變,“不是李阿發?那是誰?”
“一定是那小子!”張老五不知自己爲何那麽笃定,眼前閃過那雙黑沉沉如刀刃的眼眸,來不及解釋,一揮手,“快追,不能讓他跑了!”
身後呼喝聲響成一片,雲微瀾突然歎了口氣。
後無退路,連前路也被堵了,一大撥灰衣短打的護院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将她計劃好的脫身之路給堵得連隻蝴蝶都飛不出去。
更有人提着燈籠将她一照,額前那個青紫紫的大包着實晃眼,跟貼了防僞标簽似的,亮瞎一片。
雲微瀾以袖遮面,無奈。
不知是這花樓原本的防範措施就做得如此好,還是孔雀男爲了防止她逃跑才增加的人手,總之,她覺得鴨屎跟狗屎的差别還是有點大的,若是掉進了狗窩,好歹還能沾點狗屎運,這沾了鴨屎,隻有倒黴被人追的份。
歎氣歸歎氣,腳下可半點沒耽擱,既然注定不能低調,那就不能怪她了。
腳步一個橫跨,雲微瀾舍棄所有大小通道,身形一個急拐,旋風般沖着燈火璀璨的接客主樓奔去。
衆人一呆,這是做什麽?
一品香生意極好,每晚恩客盈門,名聲也極響,甚至傳到了百裏開外的京都,很多富家子弟不惜慕名至此一擲千金。
尋歡之人多爲權貴,因此前院的護院身手更好,防守也更嚴密,這小子跑到前面去,不是自讨苦吃?
“都愣着幹什麽,小心這小子搗亂!”張老五始終忘不了一品香後門外發生的那一幕,不敢有半分大意,緊追不舍。
雲微瀾遠遠聽到,揚起唇角。
絲竹之聲越發地近了,大敞的軒窗内煙絲輕袅,衣袖生雲,整個一樓皆是通透大廳,大廳内數十張小桌倚牆而圍,中間一個數丈方圓的台面雪紗飄舞,其間一人水袖斜飛,折腰回首,描繪精緻的容顔映着琉璃彩燈,眸光流盼生輝。
人人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一個轉身,一個回眸,哪怕,一個呼吸。
嬿婉回風态若飛,麗華翹袖玉爲姿。
将随手撿來的大石頭扔出去之時,雲微瀾腦海中蓦然現出這句詩。
可惜呀,這樣的美景注定是要讓她來壞的,總不能她被人喊殺喊打,孔雀男卻在這裏賣弄風騷博取眼球吧。
多不公平。
“砰!”一聲巨大震響,懸空在大廳中央的琉璃燈炸裂,燈光驟暗,碎片飛濺,慘叫驚呼四起,更有鈍物落地之聲。
剛剛還歌舞升平的人間美境頓時狼藉一片,有頭有臉自命高貴的公子爺們狼狽不堪。
雲微瀾趁着光線明暗交替的一瞬躍入窗戶,混迹于那些乍然受驚難免混亂的恩客之間,打算來個混水摸魚。
整個大廳都以那盞琉璃大燈作爲光線主源,再四周綴以小燭,意在營造出一種如夢如幻的美妙之境,如今大燈被毀,小燭又被撞得七零八落,光線更加昏暗不清。
“啊——”一聲尖叫自圓台上傳來。
混于人群中的雲微瀾挑眉,順着聲音望過去——受傷了?
不會吧,那琉璃燈位于圓台前方,離孔雀男至少有十多步距離,況且還有雪紗擋着,傷着的概率極小。
“當家的!”沖進來的護院們更驚,“當家的,你沒事吧?受傷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