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倒是很安穩,宮瑤并沒有追究小産之事。可蘇晉楓卻依舊沒有再踏入鳳語殿一步,除了宮瑤,他還經常留宿在歐陽貴人那裏。
歐陽貴人的父親隻是三品官員,可她卻在短短幾天内,從區區一個貴人連升到妃。
這是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晉級速度!可想而知蘇晉楓對她的寵愛,甚至蓋過了風光正紅的宮瑤。
姜佩語試圖去見蘇晉楓,将淩屹之事告訴他,可總是找不到他的人影。
仿佛他是在刻意躲避她們,隻要一下朝就去别的宮殿,不給她們見面的機會。
大勝和大乾的戰争延遲到了三月初三,這一戰,不同于任何戰役,因爲它是海戰!大勝百姓無人不懂水性,可大乾卻不同,他們水性根本無法和大勝相比。
這一日,正是大年三十,窗外又是一場大雪紛飛,大乾皇宮張燈結彩,宴請三品以上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
這是一年裏最重要的日子。
而今日更是重要,因爲蘇晉楓要宴請大乾周邊小國皇帝,這些小國很多都是沿海的,他需要這些小國的的将士教大乾将士們水性,甚至可以結成聯盟。
這就是橫縱連橫之術,而聯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聯姻。除去一品以上官員未成親的嫡子外,他自己也得再納妃。
這些小國中,辛羅最爲強盛,他們的島民不僅熟知水性,更是骁勇善戰,有傳言他們有人能在水下遊行一天一夜而無需呼吸,被世人稱作爲魚人。
這辛羅國皇帝不僅帶了公主,還帶了他的太子,聲稱要在國宴中選太子妃!
所以,蘇晉楓下令,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帶上自己未嫁的女兒,無論是嫡女還是庶女,若有違抗,必當嚴懲。
姜佩語作爲大乾皇後必定是要參加,蘇樂是大乾帝姬,所以也被奶娘抱着去了,接受所有人的朝拜。小英雪是大乾長公主,自然也要去參加。
整個鳳語殿就剩下安千荷一人,她在這裏已住了将近半個月,她隻要一想他,就會逗逗小蘇樂,讓自己暫時忘了他。
可此刻,她滿腦子都是他,揮也揮不去,甚至一閉上眼都能看到他的輪廓。
幾個宮婢手裏端着香氣撲鼻的佳肴進了門,“二小姐,今日是年三十,陛下爲您準備了一桌子菜,他說這些菜肴不比國宴的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宮婢都是蘇晉楓身邊的丫頭。
安千荷掃了一眼菜色,果然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有些食材她連見都沒見過。
宮婢指了指菜肴正中央的一口冒着氣味的砂鍋,笑着介紹道:“這是玉骨魚,生長在大乾最清澈的湖底,探入千米才能鋪到,即便是夏天也隻能得十餘尾,現在是冬季,更難鋪獲,所有隻有兩尾,陛下特别吩咐給您炖湯喝。”
安千荷眨了眨眼,一時不知如何回她。而這宮婢繼續道:“玉骨魚是養氣美豔的極品,這骨頭更是有補陰之效 ,而這這魚炖了好幾個時辰,所以這玉骨酥爛,可以下咽。”
安千荷似乎對這道菜沒什麽興趣,于是便道:“要不賞給你吧?”
這宮婢吓得噗通跪地,連連磕頭:“奴婢不敢,這是陛下禦賜,即便您不想吃,也隻能倒了去。”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慢慢吃,你們都杵在這裏,我看了頭疼。”安千荷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誰料這宮婢依舊沒有起身,而是恭敬得道:“陛下吩咐了,怕您一人悶,就讓我們幾個奴婢陪着您。陪您過年!”
“呵!陪我?”安千荷冷笑一聲。陪她?監視她還差不多!他不就怕她會出鳳語殿?
安千荷将她扶起,并道:“可我不需要你們陪,不如這樣,你們去門口守着,我若需要再喚你們進來。”
這些宮婢依舊低着頭,不說話。
安千荷終于有些火了,她已經像隻金絲雀被人關在籠裏,如今連一個人靜靜都不行了?
這火氣一上來,這聲音就透着寒氣:“你們若不出去,這裏的菜,我一口都不會動!怎麽?要我餓肚子?”
這些宮婢面面相觑,最終低頭走出了門。
安千荷執起筷子,想吃上兩口,可還是沒胃口。今天大年三十,他會不會來看她?他究竟是誰?爲何要隐瞞他的名字?他有沒有妻子?有沒有孩子?可若他有妻子和孩子,爲何還要來招惹她?
就在她心口隐隐作痛之時,突然聽到窗口處傳來細微的聲音。
師父?安千荷一喜,立即起身走到窗台處。
窗被打開了,雪花從窗外飄灑了進來,遮住了她的視線,寒風極冷,她卻不覺得,依舊四處張望,希望能尋找到他的影子。
“姜小姐。”一個聲音從她後背傳來。
這不是他的聲音!而是淩屹的……
安千荷失望得關上窗戶并轉過了身子,果然見淩屹已站在她的面前。
“你來做什麽?”安千荷有些不悅得問他,表情并不友好。不爲别的,隻因爲希望又失望後的失落。
淩屹見到她這般冷漠的表情,心有些微微刺痛,但還是揚起了笑容,從衣服内側取出了一個金色錦囊,“新,新年快樂……”
不知是不是燭火照映的緣故,他的臉有些泛紅。
他見安千荷沒有接過,便有些尴尬得解釋:“你先瞅瞅,看看喜不喜歡,就當,就當是我感謝你上回救我……”
“我不喜歡收人禮物。”安千荷直接拒絕。
淩屹有些不死心,他将這金色錦囊打開,将裏面的東西取了出來。這是一條紅翡翠滴珠項鏈。這紅翡翠晶瑩剔透,像極了琉璃。
她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條琉璃項鏈,它是由各種顔色的琉璃珠子串成的。是一個人親手摘,親手串的。她,她好像一直帶在身上。
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安千荷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項間,沒有!
怎麽會沒有?她一直帶在身上!從未摘下來過!
淩屹見安千荷低頭尋找什麽,以爲她想要讓他戴。所以便上前準備替她戴上去……
可當他剛上前了一步,安千荷就猛地後退,繼而痛苦得抱住頭蹲了下來,眼神有些空洞,但充滿着痛苦,不斷得念着:“去哪兒了?去哪兒了?怎麽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他了……”
“姜小姐,你怎麽了?”淩屹有些焦急,上前想去将她扶起。
“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安千荷的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她拼命回憶,可卻徒勞無貨。但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腦袋裏回旋,弄丢了,弄丢了,她把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他了……
淩屹見她如此,心裏猜測大抵是這姜二小姐精神有點問題,間接性發作。所以才會被鎖了二十年。可他不僅不覺得她傻,心底反而升起了同情和憐愛。
他握住她一隻手,低聲道:“别怕,若是找不到了,我幫你找。”
“真的?”安千荷稍稍擡頭看向他,含淚的雙眸清澈如斯。
淩屹堅定得點頭,“是!淩屹替你找!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替姜小姐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