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醒來時發現正躺在溪水旁,淩屹坐在河邊燃着柴火。
安千荷的腦袋有些發暈,問道:“我們怎麽回來的?我好像并沒有見到他們口中的老祖。”
淩屹将手中的水壺遞給她,回道:“我也沒有看到,什麽都不記得了……”
言畢,他起身抖了抖衣衫:“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将你送回姜府。”
安千荷起身看了一眼天色,此時雲浪開闊,空氣雖寒冷,卻帶着一絲甘甜,沒有任何血腥味。
看來,昨晚并沒有屠城。
淩屹見安千荷不拒絕,便上前想扶住她的手臂,卻被她本能得推開:“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去。”
言畢,她朝着小樹林南面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路癡,想走出一個樹林還需要其他人?可她錯了!她将近走了一個多時辰還未看到出口,仿佛遇到了鬼打牆。
眼看着太陽漸漸落山,她開始有些心急,畢竟身上沒帶任何食物,隻難道,她今夜要在這小樹林裏度過?
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看見不遠處躺着一個人,遠遠望去,此人的的手臂好像受了傷。
安千荷保持警惕,但還是走了過去。
“喂,醒醒!”安千荷将他翻過了身子。
借着從樹葉縫隙裏透出的亮光,她看清了他的容貌,可她的心就如同被猛擊一下,痛得她再次皺眉。
這種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一時不知所措,隻是愣愣得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從未見過他,爲何會有這種感覺?難道是因爲他俊美無雙的容貌?怎麽可能?她還不至于因爲一個人的容貌而心痛?
沒有道理的!
她細細觀察了他,他有着完美的面部輪廓和五官,膚如軟玉凝脂,眉如遠山之黛,可合在一起,絲毫不顯女氣,反而讓她想到了天上的仙人。
她不自覺得輕輕觸碰他的睫毛,想象眼簾下定是一雙清澈如天池的眼眸。
隻可惜,他卻是一頭雪白的頭發。
安千荷捏起他的一縷頭發,心間再次絞痛,這種痛仿佛被億萬隻蟻蟲啃噬着,直逼她的眼淚。他爲何會白發?他受過傷?又是誰害得他變成了白發?
從心痛又變成了憤怒,她的情緒根本不受控制。
然而,就在此時,男子突然睜開了雙眼,輕輕勾起唇角問道:“看夠了?”
“啊!”安千荷被他吓得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是誰?”
男子虛弱得笑了一聲,指了指手臂上的刀傷,回道:“遇到劫匪了,所以受傷了。”
安千荷被方才突如其來的情緒攪得有些慌亂,強忍住鎮定:“你,你先不要動。我替你包紮。”
“好。”男子點了點頭,将手臂伸了出去。
安千荷撕下身上的布條細細替他包紮,眼眶裏的也淚水竟又流了下來,可她卻沒有發現。
“你哭了?”
男子的聲音讓她回過了神,她立即擡手擦了擦眼角,低着頭回道:“你眼拙啊,我哪裏哭?方才眼睛裏有砂子。”
男子擡手,用拇指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淚水,聲音很輕柔,卻隐藏着某種情緒:“不哭,一點都不疼,很快就會好的。”
安千荷打開他的手,心頭再次發酸,硬生生得将眼淚吞了回去。
“你叫什麽名字?”男子突然問她。
“姜佩如。”安千荷回他,依舊沒有擡起頭。因爲她害怕他看到她的眼淚。第一次遇見陌生男人卻掉眼淚,不被人笑死才叫怪事!
“姜佩如?”男子輕念了一聲,聲音有些微啞:“好,這樣也好。”
“你,你叫什麽名字?”安千荷傻乎乎得也問。
男子看着她,目光柔和且深邃,良久後才回道:“我沒有名字。”
安千荷有些生氣,這人是不是想故意隐瞞她?她方才真是腦抽才會把真名告訴他。
不過生氣歸生氣,在替他包紮好傷口後,又将水壺遞給了他,眼睛卻看着别處:“喝點水吧。”
男子接過水壺的,隻喝了一小口又将水壺遞還給了她:“這小林子不好走,不如我送你回去。
安千荷想也不想得點了點頭,可當她對上他的雙眸時,又低下了頭,臉頰有些發燙,低聲道:“好啊。”言畢,她便攙扶着他起來。
天空再次落起了鵝毛大雪,男子将身上的玄色氅子披到了她的身上,安千荷并沒有拒絕,仿佛這個人和她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了……
可記憶中的到底是誰,她卻記不得了!
這一路在小樹林裏兜兜轉轉,他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但安千荷卻沒有絲毫對他的防備,反而覺得很安全。
大抵過了一個時辰,他們終于走出了樹林,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雙手拉過了她的肩頭,讓她面對着他,繼而擡手拂去她臉頰上的冰涼,低聲道:“回去以後浸個藥浴,但不能睡着了。否則反而會生病。”
“好。”安千荷鬼使神差得點了點頭。
男子拉過她微涼的手,寬大的手掌微微收攏,他又道:“我帶你出了小樹林,以後我還會教你武功。”
安千荷低頭看向他們相握的手,立即抽了出來,但卻沒有動怒,隻是問道:“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子笑道:“以後會告訴你的。”
“好!”安千荷點了點頭,末了又問:“那我如何找到你?”
男子回她:“我會來找你。”
安千荷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有些消瘦,卻很挺直。她突然又喚住了他:“喂!氅子你披着吧,你受了傷。”
男子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回道:“不必。下次找你的時候再還給我。”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喚我師父。”
“師父?”安千荷的心又是一陣刺痛,仿佛這個稱号是她生命的全部,可她好像,好像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回過神,揮去方才的情緒。師父應該是個被尊重的稱呼,可他們才第一次相見,她憑什麽喚他師父?
男子仿佛能看出她的心思,清澈的眸蕩漾着層層水波,溫潤得笑道:“若是不喚,我再将你送回小樹林!信不信?”
說到最後時,他挑高了幾分眉梢,
“呃……”安千荷突然有種想扔他石子的沖動,但還是忍住了,喚就喚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她輕咳一聲,迎着他期盼的眼神,輕聲喚道:“師父……”
“恩。”男子似是滿意得點了點頭,繼而轉過身子,擡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