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隐不說話,一把将她橫抱起,直接走向不遠處的馬車,但眼睛始終沒瞧她一眼。
安千荷越來越慌,一想起上回這家夥因爲她受傷而發瘋,她就害怕得渾身顫抖。
馬車内,蘇慕隐先将她肩膀的殘箭拔了出來。
“茲”得一聲,鮮血噴濺而出,濺了蘇慕隐一臉。
安千荷咬着牙,愣是不吭一聲,但小臉已是煞白。
蘇慕隐擡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怒火已快噴薄而發,但即便如此還是擡手擦了擦她的額頭的冷汗。
安千荷不敢看他的眼神,但不慎還是瞥到了一眼,不出她所料,他的清眸早已微紅。
她的心一疼,忍不住喚道:“師父,其實我……”
蘇慕隐不應,這回連頭都未擡,取出随身攜帶的小藥瓶,繼而一把扯開她的肩膀的衣物。
“斯”安千荷隻覺得肩膀一涼,冰涼的藥水已塗在了她的傷口。
“疼?”蘇慕隐終于開口,挑眉看了她一眼。
安千荷立刻搖頭,撓了撓腦袋道:“不疼不疼,這點傷算什麽……”
“算什麽?”蘇慕隐重複了一句,爲她上藥的手頓了頓,語氣沉沉。
安千荷抿了抿唇,低下了頭,一字都不敢說了。
蘇慕隐繼續爲她的傷口上藥,末了,又拿出攜帶着的白紗爲她包紮肩膀的傷口。最後,将身上的外衫套在了她的身上。
“我今日找蘇晉楓真的是因爲姜佩語,但,但沒想到會遇到這些事情。”安千荷低着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支支吾吾得和他解釋。
蘇慕隐的眸光有一抹異色閃過,問:“是你找他的?”tqR1
“是我帶他來此地的!”蘇晉楓突然拉開車簾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的殘箭也已取出來了,但還沒包紮傷口,肩膀的血模糊一片。
安千荷扶額,歎了口氣,這蘇晉楓真是腦子不好使!若是她帶他出來,她頂多被蘇慕隐振師綱,振夫綱。
但若是他帶她出來,蘇慕隐說不定真拉他下龍椅。
蘇慕隐的臉色原本就不好看,在看到蘇晉楓的一刹那,臉色更是陰沉。但當他在看了一眼天色後,卻道:“先上馬車,一切等回府再說。”
“回府?我們不能先回府,我們應該去彌煞寺!”安千荷突然想起,今日是殺段天華的最後一日。
蘇慕隐不語,但眉心卻開始微蹙,下一刻便對駕馬的輕羽問道:“這周圍有何異樣。”
輕羽早就發現了此地的奇怪,回道:“爺,我們好像又被鬼打牆了,出不了小樹林。”
“這世上不過這幾個陣法,你應該破得了。”
其實蘇慕隐方才就發現了此地的不同之處,不僅是因爲這裏的天色有些怪異,還因爲這裏的溫度,看來一定是段天華的手下将他們困在這裏。
輕羽懂八卦,知陰陽,小小陣法不能耐他何,即便如前日的大陣法,他也隻用了一個多時辰破了出去。但此地似乎除了陣法,還有其他的東西在混淆他們的視線。
馬車在又行了半個時辰後,馬兒突然失控,向着一棵巨大的雲杉樹撞了過去。
“彭”得一聲,馬車四分五裂,塵土飛揚,車上所有的人全被震了一下。
“爺,馬兒突然失控,我們還是在小樹林裏,根本出不去。”
輕羽在馬兒撞樹的那刻就跳了下來,但即便如此,由于馬車速度太快,他在跳下的那刻還是受了輕傷。
馬車裏,就在方才撞上樹的那一刻,蘇慕隐已将安千荷的身子牢牢摟到了懷裏,所以,安千荷沒有受傷,但蘇慕隐的頭卻被磕破出了血。
蘇晉楓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明白,爲何安千荷會選擇他,而不是選擇自己。原來,蘇慕隐的愛比他深得多,可以在不自覺中用命去護她。
而他,在方才那刻,腦子一片空白。
“師父,你的額頭……”安千荷心疼得看着他光潔雪白的額頭,上面已起了個大包,鮮血如注。
蘇慕隐不吭聲,先看了她一眼,在确定她沒有受傷後才取出白色手帕擦了擦。
安千荷從他手中搶過手帕想替他擦拭,卻被他一把甩開,瞥了她一眼後依舊不吭聲。
她知道他還在生她的氣,答應他申時前回府,可她沒有做到。答應他不讓自己受傷,可是又受傷了。他不生氣才怪!
四人下了馬車,蘇晉楓扶着姜佩語,見她額頭也撞出了血痕,便擡手爲她擦了擦,繼而又爲她攏了攏那件薄薄的披風,略帶責怪得問道:“身子不舒服爲何還要出府?”
“臣妾,臣妾擔心……”
“擔心我對她舊情未,出府表真情?”蘇晉楓接過她的話語,毫不避諱得說了出來。
蘇晉楓方才說了個“我”字,而非朕,這讓姜佩語一時怔在原地。
蘇晉楓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突然一把将她背在身後,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道:“從今日起,我對她隻有朋友之義,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明日和我回宮,可好?”
“陛下,臣妾……”姜佩語一時喉嚨哽咽,心底如同湧過驚濤駭浪,她緊緊抿着嘴,因爲她怕下一刻就會失聲哭泣。
蘇晉楓似乎感覺到了身後人呼吸的起伏,虛虛握着她的手道:“回宮後就不要想着再離開我了,我會照顧好你的。”
“可……”姜佩語本想說,她此刻患有風寒,不能讓他背着,否則會被她傳染。
但蘇晉楓卻以爲她在意冷月,向前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偏頭看了她一眼道:“沒有可是!若是你心裏不舒服,我不見冷月便是……”
他的語氣霸道,卻帶着一絲溫柔。
“臣妾并沒有說不讓您見冷貴妃,臣妾隻是,咳咳……”姜佩語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蘇晉楓本想怒斥她不要再開口,可他卻發現有些舍不得,嘴角扯了扯,沒好氣得道:“别開口說話了!這事兒我決定了,她陷害你那麽多次,我就算不廢她也不會再見她了。你回宮後好好養病,孩子……”
他的話音頓了頓,沒有将“孩子還會有的”這句話說出口。因爲他不忍心說!
姜佩語也不提孩子之事情,而是将腦袋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