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荷,你……”蘇慕隐怕了,他感覺到呼吸就停在心口,直接将她一把抱緊,“這隻是一場戲,我們不看了。”
安千荷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得看着前方,她感覺她的衣服濕透了,周圍都下起了雨,她抱了抱了肩膀,看向蘇慕隐,輕聲道:“師父,好冷。”
然而,畫面正跪着的女子同時和她說了一句,“師父,好冷。”
蘇慕隐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她一把抱緊,聲音沙啞且痛苦,“千荷,師父抱着你,不會冷的。我們不要看了,我們現在就回家!”
他說了回家,而不是回府,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安千荷緊抿着唇瓣,目光還是有些呆滞,她低頭看了一眼緊緊抱着她的人,眨了眨眼,輕聲問道:“師父,你去了哪裏?爲什麽好幾日都沒回來。”
“千荷,我們不要再看了,師父求你。”
蘇慕隐幾乎要崩潰,他不敢看她此刻的眼睛,因爲這雙眼睛閃動的不再是靈動和幸福,而是無助和痛苦。
他無法面對這樣的眼神!他一把捂住她的眼睛,直接吻上她的唇,掠奪她的氣息。
安千荷并沒有将他推開,卻也沒有回應他,就像塊木頭一般站在原地。
可他們面前的戲似乎還在演,那女子在雨中仿佛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她的臉色蒼白,嬌弱的身子搖搖欲墜。
終于,在第三日的夜晚,白衣男子還是出現了,他抱着她回了房間,脫去她的衣服,将她浸在藥浴裏,爲她驅走寒氣。
可當他觸碰到她的肌膚時,他的手指明顯顫抖了一下,他閉着眼睛将她從浴桶裏抱起,用棉被緊緊的裹着她。
安千荷的眼睛被蘇慕隐遮着,所以根本看不到眼前的畫面,隻是輕聲道:“師父,好熱,頭好疼。”
不出他所料,畫面裏的女子同樣說出了這句話。
蘇慕隐想用先天離毀了眼前的畫面,然而,他竟舍不得去傷害這畫面,傷害畫面裏的女子。
即便他知道那是幻境,那是假的!
在他們的另一端,白衣男子竟然在女子道出這句話後,忍不住得親吻了她的額頭,爲她攏了攏被子,卻又歎了口氣。
蘇慕隐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接下去發生的事情會讓她奔潰,也會讓他奔潰。
不能再讓她看下去了,絕對不能!
蘇慕隐手掌的紅霧聚攏,對着眼前的景象擊打過去,出力之猛讓他自己都連退三步。
這一擊,天崩地裂,所有景象就如同破碎的鏡子,轟然倒塌。蘇慕隐将她整個身子裹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若這個世界真的就這麽消失了也好,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他也不用像前世那般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周圍的光,亮如白晝,散發着灼燙的氣息,有些細如螢火的光斑圍繞在他們周身,一切事物都如靜止般,無聲無息,天地間隻剩下他和她輕微的喘息聲。
他看向周圍,他們還是在山的頂端,他依舊一身白衣如雪,安千荷躺在他的懷裏,微微睜開了眼,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蘇慕隐緊蹙着眉頭看着她,恍若隔世般,想要開口,她的手已經擡起,手指輕輕按在他的眉間,認真道:“若是師父皺着眉頭就不好看了。”
“千荷。”蘇慕隐緊緊抱着懷裏的人,忍着咽喉的哽咽,輕聲道:“師父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護着你。”tqR1
“真的嗎?”安千荷的眸子已泛着水霧,一眨不眨得看着他。
蘇慕隐連連點頭,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地道:“真的,隻要你能原諒我,生生世世,我都不會離開你。”
安千荷輕笑一聲,繼而看着他含淚的眼睛,眼神突然一厲,問道:“可你爲什麽要殺我們的孩子?”
“孩子?”蘇慕隐的心一揪,再看她時,她的眼睛不再溫柔,而是充滿了怨恨。
“我沒有要殺我們的孩子!我根本不知道你懷了孩子!”蘇慕隐搖着頭解釋,心早已痛得無法呼吸。
他從來不知道她有孩子,從來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他一定不會趕她出門,一定會将趕她走的真相告訴她。
然而,這刺眼的白光突然消失,周圍變成一片黑暗,沒有一絲陽光。
蘇慕隐的懷裏早已空空無人,他迷失在這片黑暗裏,不斷喊着她的名字,可她沒有出現,這空間,隻有他一人的呼吸。
天地混沌,他找不到她的影子,甚至連她的聲音都沒有。
可當天地間再次亮起光芒時,他手中已拿着一把赤紅色的劍,他倏然一驚,像是看到了極其恐懼的東西,立刻想将它扔去。
可他再擡眼時,這把劍已刺穿了她的心髒,一滴一滴的血順着劍鋒緩緩流下。
這血太刺眼,刺得他無法睜開眼睛去看她的表情。
“千荷,我……”蘇慕隐的嘴巴張了張,驚慌失措得看着這把劍。
安千荷低頭看了一眼這把劍身,忽然笑了一下,可這一笑,眼淚卻滾滾落下,一滴滴熾熱的眼淚落在赤紅的劍鋒,瞬間冒起了一絲白煙,“師父,這劍還沒刺透心髒,我來替你刺透。”
在蘇慕隐還沒回神時,他隻感覺這把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帶了過去,他耳邊傳來一聲“噗哧”,整把劍已刺入她的心髒。
她的手掌被劍鋒割破,血,順着劍鋒滴落,她的心口也被劍鋒刺穿,一滴滴豔紅的血滴落到雪地。
蘇慕隐連退好幾步,眼中皆是惶恐,拼命的搖頭,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向對着他微笑的女人,腦子裏一片空白。
真的是他殺了她!真的是他殺的!他竟然如此心狠,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
“不,我不是玄冥,我是蘇慕隐!我是蘇慕隐!”蘇慕隐撕心裂肺得跪在雪地上呐喊,然而天地間再次混沌,他的心就如同靜止般不再跳動。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安千荷搖了搖他的身子,又擡手爲他擦了擦冷汗。
蘇慕隐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們依舊好好的坐在戲樓裏,台上的戲已經散了,周圍還隻剩下零零散散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