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語站到蘇晉楓的身邊,大聲對他喊道:“陛下!你若是心裏不服,就去攝政王府将皇後搶回來!臣妾陪你!”
這話一出,所有的太監和宮女直接倒吸一口氣。去攝政王府搶人?這姜貴妃竟然說得出口?
蘇晉楓依舊靜如石雕,不發一言,不過也沒有拔劍。
“陛下,去攝政王府搶回皇後,最多就是一個死字,你現在是不是比死更痛苦?如果是,那就去!”
蘇晉楓沒有反應,不過倒是将目光看向她。
姜佩語見他眼皮子動了動,下一刻竟“刷”得拔出他腰中的劍,遞給他道:“走!我們去把人搶回來!”
蘇晉楓低頭看着這把劍,渾身細胞像是被瞬間點燃,手掌握得咔咔作響。
“接啊!”姜佩語對他吼了一聲。
蘇晉楓清晰地感覺到心口砰砰的跳動聲,是,方才那顆心髒已經停止跳動了,可這一刻卻因爲恨而再次活了過來。
“你不接?”姜佩語挑眉問他,繼而大聲又道:“既然陛下不想死,那現在就回寝殿!洗個熱水澡!明日再端坐到龍椅,君臨天下!”
“君臨天下?哈哈!”蘇晉楓倏然大笑起來,笑聲猶如泣血。笑了許久,終于轉爲了哭聲,仰面對着夜空嚎啕大哭。
君臨天下!他何時能君臨天下!他注定一輩子要做傀儡!他好恨!他好恨!恨的渾身血液都快要爆裂!
“啊!”蘇晉楓再次仰面長嘯,任由雨滴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姜佩語靜靜地在一旁看着他,繼而偏頭對身邊的太監和宮女道:“你們等會去給陛下打些熱水,否則他會着涼,切記,這些日子不要讓他見到紅色。”
“是,貴妃娘娘。”太監和宮女躬身領命。
姜佩語還是在此刻離開了他,因爲她知道任何男人都不希望女人看到他們脆弱的樣子,即便這個女人不是他愛的。
在另一廂的百裏府裏,羅弈等人圍着八仙木大圓桌出神,無一人開口,對低着自己的指尖發愣。
“春水,你今日去哪裏了?羅弈說今日在宮裏沒見着你。”甯心率先打破這氣氛的詭異,看向一臉呆愣的郝連春水。
郝連春水細眉挑了挑,臉色不好地看着她,不答話。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甯心一臉的莫名狀。
郝連春水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攤了攤手道:“因爲今日一早我就看到慕院首,阿不!是攝政王從我家府門前走過,當時就有不好的預感,所以就稱病在府沒參加喽?”
“你小子特麽是個混蛋!”羅弈突然站起身子,在他面前猛拍桌子!
郝連春水看着羅弈憤怒的臉,幽幽道:“弈哥,這事兒不能怪我,原本我想去百裏府告訴你們的,誰知道你們這麽早就進宮了?”
“我呸!你小子就是想獨自躲過這一劫!”羅弈恨得咬牙切齒,今日天德宮所有的人全部跪了整整一個多時辰,還是在那種無法呼吸的氣氛下,他憋着一個屁都不敢放!
“弈哥,你真是冤枉我了!我怎麽知道慕院首就是攝政王啊?我怎麽知道今日,咳,今日會發生這種事情?”
郝連春水見羅弈兇神惡煞的模樣,吓的聲音都在顫抖,今日能怪他嗎?當他見到慕晚漁從他府門經過時,他已有不詳的預感,他猜想慕院首會大鬧婚宴,或者在婚宴中醉酒,最後被蘇晉楓囚禁。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反轉成這樣!
蘇晉楓是他的朋友,又是當今陛下,慕院首好歹也是他的師長,這場糟心的婚宴,他當然能躲就躲!
“唉,罷了!希望他們之間不要有太深的矛盾。”羅弈輕歎了一聲。tqR1
所有人都不接語,因爲他們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這矛盾不僅早已種下,而且會變成強烈的仇恨!
“咦?妍珊呢?剛才還和我談話來着,怎麽突然不見了?”甯心這才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羅弈才沒心情去關心妍珊在哪裏,他隻是歎了口氣,看着窗外的月色道:“我隻希望我們這些人都能好好的,所有怨恨都能化解,最後都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第三日傍晚攝政王府書房
樹影在地氈上移動,金頂爐裏正燃着淡淡的墨竹香氣,冷色調的裝飾讓整個房間降溫了很多,卻蓋不住它的雍容奢華,看似普通的屏障其實是精雕細琢的鑲玉象牙所打造,價值萬金有餘。
屋裏的人正垂目翻着賬本,錦衣衛統領葉青上前回禀道:“爺,這幾月大乾倒是再也沒有發生過幹屍事件,百裏老王爺和郝連老爺也恢複得很好。隻是……”
蘇慕隐連頭都未擡,輕着蹙眉,卻也不接語。
葉青想了一會兒,回道:“隻是,最近海域這塊地兒好多官員都在搶奪,市舶使譚大人索性稱病在家。前些日子屬下派了些人安插在各港口,竟發現那日有很多商人私販官鹽。”
“關于這些官鹽,本王過些日子會親自去查。隻是本王不在的這幾個月,這些賬本裏官銀怎麽缺漏了這麽多?”蘇慕隐将手中的賬本狠狠摔在葉青頭頂。
葉青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怒,平時即便發怒也是沉着臉色,于是連連磕頭道:“王爺,這事兒,屬下正想要回禀給您,這将近一年的海上貿易稅銀一直是有缺漏的,特别是您不在這幾個月!”
蘇慕隐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得看着他頭頂,冷聲問道:“可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其中動了手腳?貪了這些稅銀?”
“是,是定國公。”葉青終于将此人的名字道了出來。
“定國公?長孫新?”蘇慕隐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若是沒記錯,定國公是千荷的外祖父!這些年一直退隐朝堂,除了一年前面見了一次大乾帝,爲安千荷求了門親事,平日裏根本不出府門。
若真是長孫新做的,這事兒就有些棘手了,他最痛恨的就是貪贓枉法,像是此類案子,一定會被他株連九族。
不過,他的臉色很快恢複到了常态,坐回了紫檀木椅,冷聲問道:“他和誰走的比較近?”
葉青低頭回道:“四皇子,蘇晉羽。”
“呵,蘇晉羽?”蘇慕隐輕笑,卻未發現書房門口已有個婢女跪地回禀:“王爺,安姑娘醒了。”
這話剛落下,葉青隻覺得眼前一道白影快速閃過,等他回神時,書房裏隻剩下他一人,還有門口那呆愣的宮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