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荷立刻回道:“回王爺,方才一回書院就聽說家師卧病在床,草民這幾日沒在他身邊陪着,所以今夜我想去陪陪他。望王爺應允。”
安千荷道完這句話真想狠抽自己耳光子,明明來書院是爲了接近蘇慕隐,爲了拿到冰蠶,現在機會擺在她面前,她竟然一心想着回去見那混蛋!她一定是瘋了!
不過,再轉念一想,此刻開口讨要冰蠶還不是最佳時期,畢竟她還沒摸準蘇慕隐的性子。若是貿然開口,後果也許不堪設想。
蘇慕隐聞言倒是開朗一笑,道:“你心念家師,本王怎會怪你。以後再有機會暢談便是。”
傍晚,所有人都住進了院舍,安千荷沒有直接回慕晚漁的樓閣,而是鬼使神差得去了小廚房煮了碗蔥油拌面。
聽羅弈說他好幾日未食東西,這蔥油拌面雖簡單,但她精心熬制了開胃的肉醬,在面上一澆,加上油裏爆炒過的蔥,真是香氣撲鼻!
輕輕打開門就聽到慕晚漁的咳嗽聲,隻見他捂着胸口正坐在燭下翻書。
他的長發不紮不束得披散在身後,随着燭火的搖曳,映得他更是容顔俊秀,美的動人心弦。
“你真是無知,都病成這樣了還不躺着休息?”安千荷怒氣沖沖得說着,卻将蔥油拌面“啪”得放在他面前。
面看上去很可口,上面還放着一些綠油油的青菜,慕晚漁幽幽得放下書,眨了眨眼問道:“這是你煮給我吃的?”
安千荷沒好氣得回道:“不是煮給你吃的,難道是煮給我自己吃的啊?”
慕晚漁點點頭,輕聲“嗯”了下,但對上這小女人怒氣騰騰的眼睛,他立刻抱住瓷碗,可憐兮兮得道:“我吃便是了。”
“别說得那麽委屈!你愛吃不吃!說是我師父,哪裏像個師父模樣,漆院首說你幾天沒吃東西,你是小孩嗎?想餓死自己嗎?”
安千荷這一連串狂轟亂炸倒是讓慕晚漁心裏越發的甜蜜,恨不得直接将她擁入懷中,重溫一下幾個月前的荒唐事!
執起筷子在蔥油面裏拌了拌,又挑起幾根面條聞了聞,慢騰騰得道:“我不喜歡吃蔥。”
“啥?不喜歡吃蔥?”安千荷瞪大眼睛,看向眼前這臉色略帶蒼白,卻一臉欠扁的男人。
慕晚漁點了點頭,一臉乖乖模樣得道:“嗯,我不喜歡吃蔥。不過,既然是你煮的,我可以把蔥挑出來再吃。”
在安千荷呆愣的目光下,他執起筷子,小心翼翼得将碗裏的蔥一根一根的夾出來,就像在對待一件藝術品。
待到所有蔥都被夾出來後,他才嘩嘩嘩将面條吃了個精光,最後又拿出白色手絹優雅得擦了擦嘴,道:“味道不錯,下次再煮這蔥油拌面時記得把蔥挑出來。”
“挑你妹夫!”安千荷怒,恨不得将這碗扣在他腦門,但他還是将怒火收了去,彎了彎腰,聲音輕輕柔柔道:“是,師父。下次徒兒一定謹記!”
謹記!必須謹記!下次将辣椒油替代蔥,讓你吃個夠!
慕晚漁點了點頭,又斂了斂衣袖,一臉爲人師表的模樣道:“這些日子去哪了?怎麽都沒點消息?”
安千荷不想此刻和他磨嘴皮子,一來這些日子她累得夠嗆,二來他身子還未恢複,便繼續柔聲回道:“前些日子和蘇晉楓回了次京城。”
“哦。”慕晚漁似是了解的點了點頭,看着她憋着怒氣而微紅的小臉,繼續問道:“聽說今日蘇慕隐也來了,有沒有找機會接近他?”
是想接近他,但爲了你這個黑心肝,她居然腦抽的回來了!還受了一肚子氣!
“嗯,接近了,但暫時還不夠接近,以後有的是機會接近。他讓我永遠呆在他身邊。”
安千荷道完這些,自己也覺得納悶,咦?爲何要和他說這些?究竟是爲了什麽目的?
慕晚漁嘴角彎起優美的弧度,淡淡道:“那挺好,他向來喜歡獨往,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此話,既然能對你說,也許他已看上了你。”
見他一臉淡然的模樣,安千荷心裏極其不舒服,有種想怒卻不知爲何怒的感覺,撇着嘴道:“是啊,他若是真看上我了才好!到時候我就能飛黃騰達,在官場叱咤風雲,多威風!”
慕晚漁重新拿起書本,漫不經心的道:“能如此那便是最好,但若是讓你做他的王妃,那該如何是好?”
“哈!他以爲我是男的,怎麽會讓我做他的王妃……”
慕晚漁突然擡頭,打斷她的話語道:“若他連你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怎麽穩握兵權十幾年?”
看着這雙幹淨清透卻帶着不明情緒的眸子,安千荷不自然的幹笑幾聲,竟然問道:“我做不做他妃子,和你有什麽幹系?”
以往的她清冷,淩厲,狠辣,從未有過臉紅,弱勢,但爲何一面對他就會底氣不足,說出的話就像缺了根似的。
正在她自怒自艾之時,慕晚漁一把将她拉進懷裏,白玉指間輕拂過她細膩如瓷的小臉,見她沒有抵觸他的親近,他眼瞳裏浮現一抹輕笑,唇瓣輕觸她的耳廓,輕聲道:“若是我讓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你可願意?”
耳廓傳來酥麻的觸感一下子蔓延到全身,讓她身體緊繃,動彈不得,心跳得飛快,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他。
見到紅暈從她耳根擴散到了脖子,慕晚漁心情甚好,清潤的聲音輕輕柔柔,如微風輕拂,“不願意?”
“我,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安千荷支支吾吾,身子早已不争氣的酥軟,根本沒有力氣将他推開。
“沒有什麽?”慕晚漁似乎不想放過這個問題,雙臂将她扣得越緊,濕潤的雙唇試探性的觸碰她的耳垂,臉頰。
淡淡的青蓮香再次萦繞她的鼻尖,她的心一顫,咬着牙道:“我們之間不可能的!你是師父,我是徒兒,若是被人傳出去不是笑掉大牙?”
聞言,慕晚漁微微松開了手臂,放由她離開了自己的懷抱,看着她微顫的肩膀,道:“早些休息吧,這些日子在外受苦了。過些日子爲師帶你出學院散散心。”tqR1
方才那一瞬間,慕晚漁差點想将真相告訴她,并且向她表明他的心迹。
他已愛上了她!也許從那一夜就已經愛上了她,他從不喜被陌生人觸碰,若有違者他立刻會要了那人的命。可那夜,他居然不排斥那女子,也許是命中注定,在和她的相處中,他再次被她深深吸引。
可他要壓抑住這份情感,他身上的寒毒未去除,又如何許她一生一世?他能做的就是留她在身邊,保護着她。待到他身子恢複了再将她擁入懷中。
可他卻不知“爲師”那兩字狠狠刺痛了安千荷的心,甚至讓她的雙眼有些濕潤。
她突然明白了,從一開始慕晚漁就隻是認她爲徒弟,又怎會對她有男女之意?可他爲何又一次又一次的戲弄她,讓她差點彌足深陷!
燭火被慕晚漁熄滅,安千荷換上慕晚漁爲她準備的睡袍躺到玄冰床上,刺骨的寒意立刻侵入全身,她蜷縮着身子,不讓腦子去想方才的畫面。
“這玄冰床能增加你的内力,也可以增強體質。若是覺得冷了就蓋腳邊的毛毯。”
慕晚漁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咬着牙,翻了個身,就是不蓋腳邊的毛毯。
寂靜的空氣中隻剩下她因爲寒冷而急促的呼吸聲,她緊閉着眼睛,讓自己快些睡去,卻感覺身上的被子突然重了些,暖了些,猛地睜開眼睛,果然見慕晚漁站在她的床邊。
“師父!”安千荷輕喚了他一聲。
“嗯。”慕晚漁輕聲一應,繼而清楚得道:“任何人再讓你許他一輩子,你就直接回絕他,就說你已許了他人,那人就是你師父。”
此話的語調雖平和,但卻有着毋容置疑的霸氣,在安千荷想反駁之時,慕晚漁卻彎腰在她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道:“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屋外下起了狂風暴雨,初夏的雷聲轟隆隆的震響,安千荷裹緊毛毯聞着它身上淡淡的香味,方才的酸澀化成了一種安心,無關風花雪月。
其實,她心裏明白,隻有在慕晚漁身邊她才會感到安心,想被他保護着,這份越陷越深的情感,她該如何面對?
然,在這雙子山峰的另一邊,呼延憶若蜷縮在一棵大樹下,她渾身是傷,最奇怪的是她身上的傷口居然是鞭痕,是她金絲騰蛇鞭抽的,足足有四五道傷口。
每道傷口又深又長,鮮血淋漓,她從未受過這麽大的傷害,又從未如此無助過。耳邊傳來是野獸的嘶吼聲,還有雷鳴聲。
她快死了嗎?爲何會這樣!她明明準備是準備用箭射死安文承,她如何暈厥了過去?這些鞭痕是誰抽的?
她好恨,好恨!若是被她查出來是誰,她一定親手殺了他!
然而,她卻不知,不遠處的輕鸾在瞥了她一眼後,拍了拍手心便離開了。主子吩咐下,保護安小姐将成爲他接下去最大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