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源心裏回過神來,這隻怕是楚世子的院子,這樣想着頓時有些緊張。她一個外姓的姑娘家,來陌生男人的院落,怎麽都不妥當。鄭思源看了楚淑媛一眼,說道:“淑媛姐姐,我們回去吧。”
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這是楚世子的院落,鄭思源是一刻都不敢呆下去,也不知楚淑媛怎麽把她帶來這裏。
楚淑媛裝作沒看見她臉上的驚慌,拍手說道:“這鹦鹉有趣兒吧,它最會學舌了。”
鄭思源笑了笑,剛要回話,那鹦鹉繼續喊道:“世子爺威武,世子爺威武……”
楚淑媛剛要叫它閉嘴,那頭楚荀川已經邁步進來,一眼便看見妹妹站在回廊下,身邊站着一位身穿橘紅色襦裙的姑娘。
“楚楚!”楚荀川喊了一聲。
楚淑媛回過頭來,看見大哥當真在,她笑着喊道:“大哥……”
楚荀川大步走了過來,鄭思源心裏雖然有些尴尬,還是給對方見了禮。楚荀川點了點頭,說道:“不用多禮。”
楚淑媛笑着解釋道:“今日我請了思源妹妹來府上做客,我覺得大哥院子裏的鹦鹉逗趣,就帶思源妹妹過來瞧瞧。”
楚荀川道:“妹妹既然有客人,自該好好招待着。”
鄭思源見他們兄妹倆說話,她也插不上嘴,雖是一刻都不願呆下去,但楚淑媛沒說走,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楚淑媛到底還是知道适可而止,不能讓鄭思源難堪,又說了幾句,便帶着鄭思源出去了。
鄭思源在楚家過了晌午才驅車回去,臨走時自然也得了楚淑媛贈的回禮。
楚淑媛又說過些日子在出來耍的話,鄭思源應下,她這次應邀前來,回頭也得準備準備邀請她去府上,這叫禮尚往來。
楚淑媛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得一步一步讓他們慢慢熟悉起來,這見過幾次面,以後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生疏了。
在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裏,雙方又見過三四次,連陳氏和張氏都見過,是楚家邀請他們去栖霞寺避暑,特意約了同鄭思源母女走一道,鄭家母女而那兒呆了兩日才返京。因着楚家的故意爲之,鄭思源每回都能見到楚荀川。
就在這樣密切往來的時間裏,選秀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金秋九月,多年不曾選秀的皇宮再次熱鬧起來。所有參加選秀的秀女,在宮門前排成長隊等候入宮,一時間燕京裏也熱鬧起來,所有人都盯着選秀的秀女們,猜測着誰會是未來的甯親王妃和齊王妃。
鄭思源也去了,楚淑媛知道她要參選秀女,起初還擔心着,後來聽見思源妹妹說甯親王府會暗中幫忙,她不會被選進去,楚淑媛這才放心下來。
果然剛入宮,不過三天時間裏,鄭思源就從宮中被送了出來,她生病了。陳氏雖然知道甯親王府讓女兒裝病,可看見女兒一臉病容,皮膚蠟黃,臉上還起了紅疹子,頓時就慌了要去請大夫,鄭思源忙拉着她,說臉上是抹了藥汁的緣故。
也虧得她進宮之後,像她這樣的出身,算得上是末流秀女了,宮中那些管事兒姑姑都去巴結出身高門的秀女,沒人願意盯着他們這些人。後來一個小太監偷偷跑來,給了她點東西,鄭思源扯開一看,裏頭是甯親王府的的信,她看完信紙就趕緊燒了,又按着信紙上說的吃了藥。
果然等到第二天,她臉上手上就起了紅疹,作爲選秀的秀女,掌事姑姑也不敢大意,請了太醫來瞧,太醫診斷說是過敏,隻開了兩貼藥罷了。等隔天,鄭思源又在臉上摸了那藥水,第三天掌事姑姑再來看時,發現那姑娘是一臉病态,皮膚蠟黃,映襯着臉上的紅診,瞧着很是吓人。便是太醫也束手無策,鄭思源不過是個六品官的女兒,掌事姑姑趕緊禀告了總管,總管查都沒查,直接大手一揮,就把她送出了宮。
鄭思源暗道這裝病也真的個技術活,而且宮中的規矩森嚴,若是沒有甯親王的關系在,隻怕她想要這麽容易出來,還真的有些困難。
陳氏聽了,自然是松了口氣。
那頭顧玲珑聽見鄭思源出來,又讓小石頭帶了解藥去,她本人卻沒露面。如今這個節骨眼上,有多少人盯着甯親王府,她最好是别出去招搖。
楚淑媛也寫了信過來詢問,後來接到回信知道她一切安好,心裏總算是放下一塊大石頭來。
——
管輕寒近來一如既往的忙碌着,顧玲珑就在家當起了閑人,一邊聽着外頭的趣聞,說外面押注誰誰當親王妃的賠率很好,誰誰很有機會當齊王妃,顧玲珑還特意讓人去壓了甯親王妃的賭注,眼見着賠率飙升到一比幾十,顧玲珑在家幾乎是樂開懷,這才是躺着也賺銀子!
顧玲珑隻當是笑話一般瞧着,由着外邊怎麽鬧,反正她樂得在旁邊看笑話。
這日管輕寒從外邊回來,少見的還給顧玲珑買了一包她喜歡吃的鹵味。
顧玲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直覺他今日心情不錯,忙開口問道:“今兒可是遇見什麽喜事兒了,瞧你好似很高興。”
管輕寒勾了勾嘴角,“雖算不上喜事兒,也算是一樁大事兒。”
顧玲珑忙将腦袋湊過來,“快說說是什麽事兒,這選秀也差不多結束了,上頭選了誰做你的親王妃啊?”tqR1
管輕寒斜睨了她一眼,笑着道:“不就是你嗎?”
顧玲珑翻了個白眼,“到底什麽事兒,快别吊我胃口了。”
管輕寒笑了笑,他眯了眯眼睛,一邊敲打着桌面,說道:“林家要出一位貴人了!”
顧玲珑有些疑惑,“貴人?難不成許了齊王?”
寡情寒搖了搖頭,看着顧玲珑皺眉頭,他壓低聲音道:“不是。”
“究竟什麽意思。”顧玲珑扯了扯管輕寒的袖子,管輕寒一把握住她的手,悶笑着道:“昨兒個夜裏,啓明帝幸了林雅言。”
顧玲珑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這選秀不是還未結束,怎麽會……”
管輕寒哼了一聲,說道:“林家二房的姑娘出來閑逛,入了啓明帝的眼,此事兒自然是順理成章。”
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雖然管輕寒不詳細說,顧玲珑也自己腦補了一些,想起啓明帝那年紀,都是當爺爺輩的人了,十五歲的林雅言年紀還那麽小,這完全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顧玲珑咳嗽了兩聲,看着管輕寒清冷的模樣,她眉眼彎彎的道:“這回,林家可是吃了個悶虧。”
原想成爲王妃,這回雖然也是攀上了高枝兒,可啓明帝年紀這麽大了,又還能活多久?再者說了,林雅言成了啓明帝的女人,又把林貴妃放在何處,隻怕這會兒林貴妃對林家是恨之入骨了吧!
管輕寒道:“可不見得,依林家人的功利,隻要能給林家帶來好處,不管是入王府還是宮中,都是一樣。”
顧玲珑砸吧了下嘴巴,這林雅言雖也不是什麽好鳥,可這麽年輕,以後就要陪着啓明帝那個糟老頭子,好白菜都要被豬拱了,算得上是慘烈了,想想那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都有些不忍直視。顧玲珑此刻是幸災樂禍,一點都不同情林雅言,林家一門心思想要争那潑天的富貴,如今成了啓明帝的女人,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顧玲珑抿着嘴道:“那林雅萱呢?”
管輕寒薄唇微啓,“林家一個女兒已經入了宮,這另一個,又豈能再入皇家。”
顧玲珑聞言不由笑了出來,她低聲道:“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起林家前些日子鬧出來的那些事兒,三房喬氏死了,喬氏二期的時間沒到,大房就立刻将林雅萱過繼到了長房。這番做派,可真是沒有一點人情味兒。而林雅萱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苦難言,最後她去了長房,又入宮選秀,再多的苦衷也不能掩飾她那顆追求權勢的心。
這回,隻怕林家又要掐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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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皇宮裏,林貴妃氣得将宮殿中的所有物件全給摔得粉碎,她滿臉的怒火,眼睛裏都是血絲,沒人敢進去,便是闵姑也隻是候在殿外。
林貴妃将東西全給砸了,最後她也累了,一下子軟了下來,靠着軟椅,低聲哭了起來。
她的侄女,竟然成了啓明帝的女人!姑侄兩人伺候一夫?實在是滑稽!
當得知消息的刹那,林貴妃整個人完全懵了,她實在是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完全就是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将她裏子面子全抽了個幹淨。
那是她的親侄女兒啊,最後卻爬上了啓明帝的龍床。她已經成了貴妃,管輕寒又成了親王,林家還有什麽不滿的,竟然又送了個禍害進來,如此下她的臉面!
此刻,林貴妃腦子裏閃過自己這一生,幼年時爹娘的寵愛,少女時期被爹娘狠心送入宮中,自她入宮起就沒得到啓明帝多少寵愛,再到後來的小産,收養管輕寒……然後蹉跎到如今,好不容易管輕寒争氣,啓明帝待她也同往日不同,可沒想到,選秀還未結束,娘家侄女就承受了龍恩。
闵姑站在外頭,聽着裏頭的動靜,她心裏也不是個滋味,自家娘娘這一輩子也是個苦命人,在宮中過得也很不容易。如今二房的林雅言卻被啓明帝臨幸,這是背地裏捅了娘娘一刀啊。
闵姑又想起二房的林雅言,那是個長得頗爲豔麗的姑娘,很是健談,可誰能想到,竟然是她勾搭上了啓明帝,成了皇帝的女人。這次之後,娘娘隻怕對林家是更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