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道:“好,好,大嫂答應你,大嫂答應你!”
喬氏笑了起來,她雙眼又開始渾濁起來,她輕聲道:“蟲兒飛,蟲兒飛……小寶寶,要睡覺……”
竟是輕輕唱起了當年哄孩子睡覺的歌謠,最後,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要……娘……”林雅萱看着她緩緩閉上了眼,頓時撕心裂肺的喊道。
年氏抹着淚,說道:“萱姐,節哀。你娘她,去了……”
“娘……娘……你爲什麽也走了,你爲什麽也走了……”
林府的三夫人喬氏,就在這滿府都喜慶洋洋的時候,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林老夫人得到消息三夫人去了,心裏頓時一陣惱火,早不去,晚不去,怎麽偏生在這個節骨眼去了!
且不說林老夫人心裏有多氣悶,其他幾房的人聽見三房那位突然就沒了,紛紛跑到三房來吊唁。
喬氏的身後事,舉辦的極其的低調,也就隻是在三房的院子裏挂起了挂起了白布罷了。三天三夜,林雅萱都沒合過眼,隻是跪在娘親的棺椁前,沒吃過一口東西,沒喝過一口水。
她看着那棺材中骨瘦如柴的女人,有些恍惚,她争搶那些富貴,滿心以爲自己能夠出人頭地,以後能夠庇護娘親弟弟,可結果,娘親去了,她去了。就算是她走了,還在爲她打算,還在爲了她的親事兒操心。
喪事是有年氏一手操辦的,林老夫人除了死了的時候來看過一眼,就再沒來過。年氏看着林雅萱不吃不喝,心裏也是擔心,又勸了她幾句,也不知她聽進去了沒有,夜已經深了,她隻好先回自己的院子。
屏退左右,年氏耷拉着肩膀,她看着謝氏道:“奶娘,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倘若不是那些話,喬氏也不會這麽快就去了!真追究起來,喬氏的死,同他們也有關系。
謝氏道:“太太可别把三太太的死記在自己頭上,倘若不是三太太自己想要追求那潑天的富貴,又如何會去呢。以後萱姐來了大房,一切還得靠太太呢。”
年氏低垂着頭,說道:“我這心裏,悶得慌。”
“太太好好休息,快别想了,三太太的事兒還是你操辦的,這喪事之後,還得過繼,太太還是好好想一想。隻怕二房會從中搞鬼,他們當然是巴不得萱姐不去選秀。\"謝氏道。
雖林雅萱要去選秀,可現在喬氏去了,定然會在家守孝,這也是爲何喬氏去時,口口聲聲的說要把萱姐過繼來長房。
年氏擺了擺手,“奶娘也下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三房喬氏過世的消息,還是被林府透露給了林貴妃。
林貴妃聽見喬氏亡故的消息,一下子茫然的坐在榻上,死了?三嫂死了?
這消息就像是一道緊箍咒,将林貴妃腦子砸得生疼!怎麽能死,她怎麽能死呢!明明,明明太醫院的王大人說了,她身體雖弱,并沒有大毛病,隻要不多憂思,好生養着,自然沒什麽事兒。
闵姑道:“娘娘,可要派人回林家一趟。”
林貴妃臉上青青白白,忽而面上又是狂怒,“死了!她倒是輕松,可萱姐怎麽辦?難不成還要給她再守孝三年!”
選秀之事迫在眉睫,她卻在這個緊要關頭死了。林雅萱作爲子女,得守孝三年,她還怎麽參加選秀!明明好端端的局面,卻生生被擰轉了,眼下讓她再去找誰入宮?
闵姑低垂着頭,沒有說話。
林貴妃心裏是怒不可恕,她有心提攜三房,甚至不惜得罪了二房。近來周家得勢,啓明帝爲此還額外開恩給了林家一個恩典,那恩典定然會被二房的言姐得去!
林貴妃狠狠的抓着椅子的把手,她道:“這讓我怎麽下台?”
——
林府三房喬氏死亡的消息也傳到了顧玲珑耳中,她聽得目瞪口呆,林雅萱眼見着要參加選秀,怎麽突然傳出喬氏死了呢?
等到管輕寒回來,顧玲珑忙将這件事情給他說了,又道:“你怎麽看這件事情?雖三房在林家并不受重視,可林雅萱馬上就要選秀,說不準就要登上枝頭了,喬氏卻死了。”
管輕寒抿了抿嘴,眼裏一片冷漠,他道:“林家,不過都是些自私自利之人罷了!”
顧玲珑道:“可是喬氏死了,林雅萱肯定不能入宮。林貴妃不是挑中了她?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得另外找人了。”
管輕寒勾了勾嘴角,嘲諷的道:“事情才不會這麽簡單!”
“你什麽意思?”顧玲珑挑眉,“難道喬氏的死還有什麽陰謀不成。”
管輕寒摸了摸顧玲珑的頭,“陰謀算不上,不過是各有盤算罷了。你且瞧着吧。”
“好吧,你不說就算了,反正後面我會知道。\"顧玲珑嘟嘴道。
“既然喬氏死了,那你要不要去吊唁?怎麽說,明面上她可是你的三舅母呢。”
管輕寒揚了揚眉,“去,怎麽不去。”
顧玲珑擰着眉,“你還真要去啊?”
“管輕寒,你這是什麽意思?”顧玲珑磨着牙,“誠心給我難堪嗎?”
明明知道林家的心思,他還要跑去插一腳!顧玲珑心裏很不爽,非常不爽。
“你也說了,她明面上好歹是我的‘三舅母’,于情于理,都該去一趟。”管輕寒見她皺着眉,面色不好,又道:“都跟你說了,沒旁的意思。隻是,林家大房有意想要将林雅萱過繼。”
顧玲珑啊了一聲,“這都成?”
管輕寒冷哼道:“這算什麽,大戶人家裏,肮髒的事情多了去。你後頭仔細瞧好了。”
林貴妃派了闵姑來林家吊唁三夫人,沒成想,甯親王管輕寒竟也來了,還是親自來的。
管輕寒來到三房點了香,林茂是三房的嫡子,雖然還不到弱冠之年,管輕寒難得的開口同他說了兩句,囑咐他節哀順變。林茂有些受寵若驚,他可是從沒跟這位位高權重的表兄說過一句話。
管輕寒沒多呆,上了香之後就離開了。可就算是這樣,在林府衆人心裏,已是三房極大的臉面了。
林老太太原本心裏不爽快,可看闵姑來了,六殿下也親自來了,林老太太這才又開始重視起來。
大夫人年氏并沒看見管輕寒,等到她得了信兒去,甯親王已經離開。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從旁的人口裏聽見甯親王不但上了香,還和林茂說了幾句。大夫人心裏一時間熱絡起來,決定等到喬氏安葬後,必須将林雅萱盡快過繼到長房。
自從喬氏死後,林雅萱成日裏渾渾噩噩,她目光呆滞,不說話,也不理人。林雅言倒也來過,隻是看着林雅萱現在這個樣子,又聽說祖母一次都沒來過,甚至沒有安慰過她兩句,林雅言心裏就有些爽快,瞧,這不是報應來了!讓她成日裏張狂。
可哪知道喬氏的死,貴妃娘娘派了闵姑來,連甯親王都親自來了,林雅言心裏有氣兒。作爲侄兒侄女,喬氏過世,她也得披麻戴孝。可林雅言心裏有氣兒,不想去三房,便推說月事兒來了,便沒在去三房守孝。
喬氏的頭七剛過,年氏便找到了老夫人,将當初喬氏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見老夫人面色不快,年氏道:“娘,這都是三弟妹親口說的,萱姐當時也在,院子裏的丫頭都可以作證。”
林老夫人狐疑的看着她,眼裏透着不信,年氏尴尬的道:“娘若是不信,自可以讓萱姐來對峙。”
說着又道:“萱姐都這麽大了,又是個女孩兒,我們長房也不是沒有子嗣,隻是這是三弟妹的一片心意,我也隻好答應她。若是娘不同意,那我便不說了。”
林老夫人眯着眼睛,說道:“這些話當真是喬氏說的?”
年氏點了點頭。
林老夫人又道:“喬氏這件事情裏,你就沒有參與丁點?”
林老夫人這話一出,年氏頓時就慌亂起來,她掩飾着心中的慌亂,說道:“娘您怎可說這樣的話,兒媳再不成器,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也隻是說說罷了,你且起來吧。”林老夫人抿着嘴道。
林老夫人這話可不是故意說的,喬氏身體如何,她還是知道一二,雖是不太好,可也沒有到病入膏肓的境地,再加上林雅萱又準備進宮,這可是三房唯一的指望,喬氏又怎麽會有尋死之心。這會兒聽見大兒媳跑來說,要過繼萱姐去大房,林老夫人直覺的就覺得喬氏的死很有可能與大房有關。
故而林老夫人才會這般質問年氏,可年氏否認了,林老夫人雖然還是有些不相信,可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喬氏已死,再去追究這些就不好了。選秀在即,倘若萱姐真的過繼到長房,定然是好的,喬氏的死也不會影響她選秀。
而進了長房,就是老大的女兒,老大本身又是有官職在身,再加上林家長房嫡女的身份,說不定,入宮之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林老夫人心裏想着,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她抿着嘴道:“既是你三弟妹臨終所托,便将萱姐過繼到長房來。”
年氏自然是歡喜得很,忙就笑着退下,前去準備過繼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