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眉頭緊皺,問道:“大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長公主也剛找了在這裏的伺候的丫頭婆子盤問了,她看了管輕寒一眼,道:“說是兩個孩子爲了争一個物件,言語之間失了和氣,這才扭打起來。”
“九弟府上的軒哥非要那東西,六弟府上的這個又不願讓出去。這不兩人說着說着就對上了,這才打了起來。”長公主碰見這事兒也是燙手,個個都是貴公子,一個處理不好,還不得幾家結仇!
齊王看了幾個孩子一眼,皺眉道:“既是他兩個起了争執,怎麽又說是打起了群架來?”
“這……”長公主也是一臉爲難,她看着六弟,這些話還真是不太好說。
齊王見她面露難色,便知道定然是這幾個排擠六哥的孩子,故意如此。齊王也是尴尬得很,又問道:“孩子們的傷如何?”
長公主道:“都是皮外傷,養兩天就好了。隻是六弟家的,大夫說頭上有條傷口,怕是要先将頭發剃了。”
齊王頓時怒了,“頭上有傷?”
長公主越發的尴尬起來,“說是被軒哥兒拿了硯台打了頭!”
場上的幾個大人們頓時齊齊變了臉色,拿硯台打在頭上,沒個輕重打死人都有可能。
管輕寒看向顧玲珑那兒,她正坐在孩子身邊,小石頭闆着小臉,也不見往日的活潑。管輕寒心下有幾分了然,他走到孩子身邊,看着兒子問道:“可還疼?”
小石頭擡頭看他,搖了搖頭,硬邦邦的道:“不疼。”
管輕寒眉心微皺着,喊他的名字:“天佑。”
小石頭繃着小臉,不說話。
顧玲珑道:“你還問什麽問,幾個打他一個,你還讓他怎麽說?”
心裏說不怨是不可能的,隻是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那幾個剛才也被各家的長輩給教訓了一頓,比起九王妃的飛揚跋扈,旁的人也是輕言細語的給顧玲珑道了歉,顧玲珑一個大人也不好意思再追究。
管輕寒眯了眯眼睛,說道:“可知道疼了吧。也算讓你長點記性,知道這世界上可不是誰都會對你好的,不想被人欺負狠了,就自己變得更強,等你強大了,誰還敢動你半分?”
屋子裏就響起管輕寒冷漠的聲音,受傷的是他兒子,他不說關心着,倒是先教訓了一番。隻是他這話說得,也是讓旁邊的人心裏有些發毛。
顧玲珑點了點小石頭的頭,說道:“聽見你爹說的沒有,也算讓你吃了一回教訓。以後做事,自己掂量掂量,沒那本事就憋着。不過今天你做得很好,受了傷也沒哭,可見真是長大了。至于那些個上不得台面的,你跟那些東西計較個什麽?沒得失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爹堂堂親王,你可是他兒子,以後可别在幹這些丢身份的蠢事兒!不就一個物件,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别眼皮子這麽淺。\"
顧玲珑這番話說得在場的人都是面孔發紅,論身份,這位是親王之子,即便如今不是嫡出,身份上可也不比他們這些人差。
九王妃聽着這話隻覺得顧玲珑是話中有話,她先前就被顧玲珑給打了,在一衆貴婦面前大大丢了臉面,這會兒聽她嘴裏說自己兒子算不得什麽東西?九王妃道:“什麽上不得台面,你什麽意思?你兒子先動手打人,你還有理了?就算軒哥拿硯台打了他,也是他自己先動手的,到了你嘴裏,倒是倒打一耙了!”
隻有四歲的管文仲看着小哥哥,他脆生生的道:“九嬸嬸,才不是這樣的。是軒哥哥先罵他,罵他是賤人生的,還罵他是外室子!還說小哥哥娘是專出來賣的小賤人,小哥哥這才打他的。”
管文仲年紀小,但也正是因爲他年紀小,他才不會像那些小厮婆子們有計量,不敢說真話。
管文仲這話一說出口,頓時場面就變得寂靜起來。晉王妃是尴尬得不行,瞪了小兒子一眼。管文仲眨着眼睛,有些不解,他道:“娘,軒哥哥真的是這樣說的,不信你問他們,我又沒說謊。”
晉王夫婦對這個小兒子平日裏難免寵了些,長子以後是王府世子,當然是一言一行都嚴厲着,小兒子年歲還小,以後又不用繼承爵位,平日裏也就睜隻眼閉着眼罷了。
可今兒這事兒,這些話若是私底下說倒還好,這擺在明面上說,可還真就下不來台了。
大人們聽了這話都直皺眉頭,這些混賬話,又豈會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能說出口的?還不是大人平日裏在人前胡亂說,才讓孩子記下了。
九王妃原本還準備不依不饒的找回場子,可哪裏知道裏頭竟然還有這麽一出!這會兒也僵着一張臉,不敢再開口。
管文仲被她娘瞪了一眼,他縮了縮小身子,朝哥哥身邊靠着,低聲嘟囔道:“我又沒說假話,你們怎麽都不相信我。”
管文伯握住弟弟的手,他雖是王府世子又是長子,平日裏也是按照世子的要求來行事兒,今日的事兒,本就是九王叔家的文軒不對。隻是七叔府上的小厮婆子不敢說實話,這會兒被他弟弟給捅了出來。管文伯道:“确實如此,此事兒我們幾個都聽見的。六伯父家的天佑弟弟先前并沒動手,是文軒說了這些話之後,他才動了手。文軒哥打不過他,就說連庶出都不是,還敢打嫡出的,實在是猖狂,就求了其他人幫忙,大家這才扭打在一起,我原想去将他們拉開的,也被踢了一腳,又要護着弟弟,隻能讓下人去找嬸嬸們來。”
管文伯條理清晰,衆人這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了。顧玲珑聽了卻是笑了起來,她道:“你就是因爲這個,才跟他打架的?”
小石頭癟了癟嘴,“他嘴巴不幹淨,下回再讓我聽見,我還打他!娘,等我以後學好功夫,來多少人我都不怕了,這回不過是我人小吃了點虧。”
顧玲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說道:“你這麽維護娘,娘很高興,隻是以後别再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娘也是心疼的。”
管輕寒眯了眯眼睛,轉頭看向九王妃懷裏的管文軒,他道:“誰說他是外室子?”
管文軒雖是個不成器的,可也知道什麽人不能惹,他忙就将腦袋往九王妃懷裏鑽。九王妃被他盯着,也忙低下頭來。tqR1
管輕寒往在場的所有人看了一眼,他道:“我倒是不知我妻兒竟得受這樣的氣兒!我也隻說這一次,顧玲珑乃我發妻,是有媒妁之言的正妻。再讓我聽見什麽外室之類的話,就别怪我不客氣!”
九王爺縮在衆位兄弟中,先前聽見孩子打架,他就有些害怕了,來了都不敢站在前頭,隻敢站在末尾,就怕六哥生氣。可這會兒聽見事情的前因後果,竟然是自家那不成器的東西給弄出來的事兒,頓時心裏也是氣得不行。
九王爺在衆位皇子中雖然沒什麽建術,可在士林學子中他也是挺有名望的,衆位兄弟中,九王爺自認自己的詩詞歌賦是排第一!
九王爺喜歡吟詩做詞,因自身的才氣,也更偏愛有才的女子,他府上妻妾衆多,大部分都是他在外頭旁人送的,俱都是能寫會唱的,很得九王爺的心意。他那王妃成日裏端着架子,又不會同他一起吟詩作曲,一起風花雪月,九王爺對她雖然不太喜歡,最開始也還算敬重。可後來她是越發惡毒了,毒打他的姬妾,殘害他子嗣,好好的嫡子給教養的長到如今的歲數别說詩詞歌賦了,就寫那幾個字都是完全不能見人的,府上請來的教習都不知被他給氣走了多少,嫡子不争氣,偏王妃還寵着,不能打不能罵,九王爺漸漸也就對這對母子失望了。如今他側妃生的兩個比他年紀還小,都能做詩了,雖不甚工整,也算是不錯了,九王爺的心也就漸漸偏向了庶出的孩子。
九王爺臉燒得慌,他自诩是個文化人,也自認爲自己學識比兄弟們更高一層。雖然他沒兄弟們有本事兒,可父皇卻并未嫌棄他,時常召他入宮陪着下棋念書。
九王爺這會兒隻覺得兄弟們看他的目光就像刀子一般,那樣粗陋不堪的話,竟是府上的嫡子說出口的,九王爺羞紅着一張臉出來,走到六哥身邊,雙手作揖道:“六哥,都是弟弟沒管教好。此番讓孩子遭了罪,都是弟弟教子無方!”
九王爺同管輕寒之間平時也沒什麽交情,不過是點頭之交。管輕寒雖是對九弟這種讀書讀傻氣的人并不認可,倒還是給他兩分面子。管輕寒道:“九弟可得好好管教了。小小年紀,這些粗言鄙語張口就來,他日還不得給府上惹出禍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