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早已經從沉睡中醒來,平日裏根本就不用顧玲珑照顧,就飛到各處自個兒找樂子了。
火急火燎的一陣翻箱倒櫃後,顧玲珑總算是找到了當初裝蠱蟲的鐵罐子,上頭都蒙上了一層灰,顧玲珑拿帕子擦了擦,搖了搖罐子,裏面并沒有什麽響動,顧玲珑擰了擰眉,莫不是這小東西因爲自己的疏忽,給嗝屁了吧?
雖然醜是醜了點,可好歹也花了她不少精力,要當真嗝屁了,她堂堂一個養蠱師,把蠱蟲給養死了,說出去得多丢人啊。
手剛一放在罐子上,鐵質的罐子冰冰涼涼的,不同于冬天的寒涼,而是陰冷!以前也不是沒在墳間地頭捉蟲子養蠱,可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情況。
抿了抿嘴,揭開蓋子,整個罐子内部都結了濃厚的霜,層層疊疊中,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個蟲繭子的模樣,透過厚重的繭子,似乎能看見模糊的光亮閃動着。
不知到時候會出來個什麽東西,顧玲珑微微抿嘴笑着,又滴了兩滴鮮血進去,蓋上蓋子放回原處。
回到房間,管輕寒正坐在椅子上和小石頭大眼瞪小眼,小石頭小嘴癟着,有些委屈的模樣,看見顧玲珑進來,想要張口告狀,看見他爹已經迎了上去,小石頭将話頭咽下。
“你們,怎麽怪怪的?”顧玲珑看着這父子二人,這氣氛可不甚友好。
管輕寒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我說要去京城了,他有些擔憂罷了。”
顧玲珑看向兒子,笑了起來,“你怕什麽,等你回京城,直接說你爹的名字,誰還敢欺負你不成?”
小石頭哼了一聲,他爹最壞了,他才沒說過那樣的話。嘟了嘟嘴,小石頭從椅子上下來,闆着小臉,“娘,我去找尤力了。我才不怕。”
他說着挺了挺小胸脯,一路走到門口,停下身子,又朝管輕寒看過來,“爹,你說的,可要說話算話。”
管輕寒點頭,“當然。”
眉頭糾結了一會兒,小石頭擺了擺手,“那行,成交。”
顧玲珑一頭霧水,看着管輕寒說道:“你們爺倆打什麽啞謎?”
管輕寒攤了攤手,“沒什麽,孩子說想習武,我同意了。”
明明是他自己爲了把兒子從顧玲珑身邊打發走,讓他沒那麽多時間纏着顧玲珑,給小石頭說要教他習武的。爲此,還先把自己兒子貶低了一頓,說得小石頭差點掉金豆子。tqR1
顧玲珑沒多想,男孩子嘛,多摔打摔打是應當的。她仰頭看他,坦白道:“去了京城,我想自己賺銀子,雖然你也不差錢,但要我困守在你那後院裏,我還真的是做不到。”
真要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人,她恐怕是渾身都不自在。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不用拘謹。”管輕寒輕輕說着。
——
從宣城到燕京,一行人慢慢走了四天。
顧玲珑撩開簾子,遠遠看着前方威武高大的城門,城門上刻印着兩個鬥大的漢字——‘燕京’,城門下駐守的守将們個個英姿挺拔,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情。顧玲珑微微歎了口氣,這裏就是燕京了呢,她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心裏竟然湧起一抹淡淡的酸澀來。
城門口,楚荀川早就得了消息,一大早就出來守候着。遠遠的一輛青色簾子的馬車過來,旁邊騎馬的便是幹将,莫邪趕着馬車。楚荀川咧嘴一笑,輕夾馬肚,一下子往馬車的方向沖去。
“王爺……”楚荀川擰住缰繩,在馬車旁喊道。
管輕寒嗯了一聲,掀起簾子的一角,看了眼楚荀川,說道:“府裏可安置好了?”
楚荀川道:“知道王爺要回京,我幾日前就吩咐管家将幾個院子都收拾好了,隻等着王爺回去。”
他笑呵呵的說着,眨了眨眼睛。
管輕寒點了點頭,将簾子放下,看向顧玲珑,“我們回家。”
哒哒的馬蹄聲再次響起,馬車外響起楚荀川和幹将說話的聲音,顧玲珑心裏微微有些緊張,手心都有些薄汗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枉她自诩潇灑,真到了這個時候,心裏還是免不了忐忑起來。
畢竟,他們之間的身份相差得太多了。
京中的人雖然知道甯王要回來,但具體會哪一日會回,并不是很清楚,加上管輕寒一貫低調,除了很親近的人外,根本不會将自己的行蹤透露出去。
甯王府的大總管早已經守候在門口,他曾是宮中的太監,一直服侍管輕寒,後來甯王建府之後,就跟着管輕寒來到甯王府,如今也十幾年了。到了甯王府後,甯王讓他改回自己的姓氏,可把他歡喜壞了。
楊總管規矩的站在門口,眼神卻透着歡喜,巴巴的望着平滑的石闆路,一直到那輛青色的馬車駛過來,楊管家激動得手都哆嗦起來。
馬車停在正門,管輕寒先一步下車,楊總管渾濁的雙目看着他,喊了一聲,“王爺……\"
管輕寒抿了抿嘴,點了點頭。他從馬車上下來,卻并未直接進府,反而站在馬車旁邊,伸出了手,隻見那簾子掀開,一個盤着頭發的年輕婦人探了個頭出來,她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了管輕寒手裏。
隻見甯王笑着,小心的将她扶了下來。
楊管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年輕的女人,她和王爺是什麽關系?
下一刻,一個小男孩兒從馬車上啪的一聲跳了下來,他兀自理了理衣裳,擡起頭來,那小臉簡直跟自家王爺長得一模一樣!
楊管家猶如被雷電劈了一般,這孩子,這孩子是……
管輕寒并不理會旁人的驚訝,拉着顧玲珑的手進了大門,小石頭嘟着嘴看着前頭的兩個大人,看着這個陌生的地方,擡頭看着門牌上寫了三個字“甯王府”。
小石頭念了出來,随即喊道:“娘,這裏就是甯王府嗎?”
顧玲珑轉頭看他,點了點頭。
小石頭小臉繃緊,道:“原來這就是甯王府,娘,你别怕,我和爹會替你打跑那個壞人。\"
顧玲珑眨了眨眼睛,有些迷糊,隻聽小石頭繼續說道:“娘你忘了,當初你說的,甯王惹你生氣了,你還在院子裏牌子,上面寫着甯王與狗……\"
顧玲珑回過神,趕緊一把将他拉了過來,“小石頭!”
那麽久的事情,當時她不過是太生氣随口那麽一說,這孩子還真就記住了。顧玲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管輕寒,管輕寒擰了擰眉,看着他道:“小石頭,我是你爹。”
小石頭點頭,“我知道你是我爹。”
說着白了管輕寒一眼,他年紀雖然小,可又不是弱智。
管輕寒繼續道:“甯王府是我的,我就是甯王。”
小石頭傻眼的看着他,他是自己爹,可爹爹說他是甯王,甯王府是他的。
顧玲珑看着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兒子,忍不住嘴角直抽抽,她倒是忘了,雖然和管輕寒重逢,也讓他們父子相認,可她還真的從未給小石頭說起過他爹的身份問題,沒成想倒是鬧了這麽一出誤會來。
楚荀川聽着這爺倆的對話,頓時繃不住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爺,先回房吧,在這裏站着也不是個事兒。”
顧玲珑趕緊拉着小石頭進了宅子,一進去,她擡手拍了小石頭一下,這個混小子,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娘,你幹嘛打我。”小石頭摸着腦袋瓜委屈道。
顧玲珑瞪了他一眼,“晚點我在跟你細說,從現在開始,給我閉嘴!\"
此時還矗立在門口的楊管家,在幾位正主都進了院子後,他才回過神來,忙問幹将:“幹将,這是怎麽回事兒?那孩子,那孩子真的是……”他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楊總管臉上帶着期盼,皇子中,隻他們甯王府還人丁凋零,還未有子嗣,而如今,王爺回來了,不但帶了個女人,還帶了個孩子回來,一個跟他長得猶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孩子!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幹将笑了笑,王府中,楊總管呆在甯王身邊的時間比他們都長,可以說楊總管是看着甯王長大。後來建府後,楊總管也來到甯王府,這些年便是他們,都很尊敬楊總管。
“他是王爺的親生兒子,咱們甯王府的小王爺!”幹将笑着說道。
楊總管聽了幹将的話,總算是醒悟過來,他臉上帶着狂喜,配上有些慘白的皮膚,看着頗有幾分喜感,他低聲呢喃着:“小王爺,小王爺……”
喊了兩聲,楊總管終于回過神來,一下子沖進了院子。
幹将笑了笑,他轉過身,看着這條朱雀大街,因着甯王要回來的消息,不少人可都安了暗哨盯着甯王府呢。幹将嘴角冷冷的抿着,如今王爺回來,還帶了女人孩子回來,想必不出一日,就會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