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麽,甯王殿下要回來了。”
“可不是,我那大舅子家的外侄兒在誠郡王府裏當差呢,親耳聽見主子爺們這樣說起的。”
“诶诶,那你說說,甯王殿下怎麽這麽久不回來?就說上回吧,那天殺的文家竟然敢對甯王下手,那可是千刀萬剮滿門抄斬的罪呢,怎麽後來就文太師死了,其他人隻是流放北疆呢。”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聽說這裏頭,可有相國大人的手筆呢,相國是誰,那可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你們說,當初甯王殿下受傷,是不是……”
“噓……你嫌命活得太長啊?這都敢說。”
“嘿嘿……我也就私底下說說而已,出去我肯定不敢亂說的……”
甯王即将回歸,燕京裏的權貴們聞風自動,有些門道的,當然是想去諸如林将軍府,誠郡王府,承恩候府等打探消息。可惜這幾家就像是悶嘴葫蘆一般,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此時承恩候府世子楚荀川,剛好接到了那人的來信,他一眼三行的匆匆看完了,兀自笑了笑,将書信折疊放好。看着院子裏綻放的紅梅,楚荀川笑言道:“要回來了?還是帶着兒子女人一起回來,到時候那些人還不得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說完,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小聲嘀咕着“可是有好戲看了呢。”
理了理衣裳,楚荀川一邊哼着小曲一邊走出院門。承恩候聽見那臭小子又要跑出去,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怒道:“這個孽子,給我攔住他!見天的往外跑,老子打斷他的腿!”
承恩候夫人張氏看他口氣不順,忙站起來,說道:“川兒說了,他去找景椿他們玩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幾個自小便是在一處玩兒的。”
兒子雖然不成器,成天惹丈夫生氣,但到底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又是唯一的兒子,自小便是被張氏捧在手心裏,罵不得打不得。
“玩兒玩兒……成天就知道玩兒,你也不看看他都多少歲數了?老子像他這麽大的時候,他都生出來了。”說到這個承恩候就最是氣悶不過了。看着身邊的女人慌亂的臉,他憋着那口氣兒問道:“不是讓你給川兒相看姑娘,現在可有中意的?”
張氏雙眉微蹙,如實道:“燕京中貴女就那麽幾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得再慢慢相看一番。”
承恩候的眉頭又挑了起來,“慈母多敗兒!再繼續讓他這樣混賬下來,沒個人管教他,将來老子百年後,這承恩候府還不得被他敗光?沒得丢了祖宗臉面!”
張氏忙端了一杯茶遞給他,“你總說他混賬,可我看,咱們兒子也不是那樣混不吝的。再者說了,如今都說甯王即将要歸京,這個時候,他在家怎呆得住。”
承恩候抿了抿嘴,倒是沒在罵了。
那頭,被攔住不讓出去的楚荀川垂頭喪氣的往主院走,還未走進屋子,便聽見他爹的罵聲,間或是她娘的溫柔的安撫聲。楚荀川扯了扯嘴角,面上帶着一貫的笑,走進了院中。
“爹……”
“娘……”
張氏見兒子來了,忙讓他過來坐,承恩候哼哼唧唧的瞪着他,倒也沒有再開口罵他。
桌上的飲食很是豐盛,楚荀川原本是準備出去吃的,這會兒瞧着也有些食指大動,他笑着對張氏說道:“還是娘這兒的東西看着有胃口。”
張氏笑着讓人添了一副碗筷,心裏歡喜得很,兒子如今大了,主意也大了,像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除了逢年過節,平日裏還真的很少。
承恩候盯着他看了一陣,見他隻是吃飯,半句話也不曾說,有些繃不住臉,開口問道:“聽說甯王要回京了,你可知道?”
楚荀川喝了一口湯,慢條斯理的吞下後,才道:“嗯,他是要回來了。他讓我去他府上看看。\"
甯王府中管輕寒常年不在家,王府中的下人不是從宮中指派下來的,就是其他府邸送來的,不過都是别人的眼線罷了。楚荀川當然明白甯王的思慮,如今他兒子女人都要回來,少不得有些擔心。要楚荀川說,那麽厲害的一個女人,來了京城,哪個女的要是不長眼的敢往甯王身邊湊,恐怕會被那母暴龍給秒成灰。
隻是,王府中還有十幾名長相頗爲豔麗的女子,都是宮中犒賞下來的,甯王讓他去把這些女人給處理掉。楚荀川都有些無語了,他一個外人,跑去處理甯王府的女人,還是宮中賜給甯王的女人,這怎麽看都有些僭越了。可甯王說了,已經讓幹将先一步回來,他會幫着處理掉這些女人,楚荀川要做的,就是善後。
承恩候挑了挑眉,在朝堂中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他一聽,就覺得兒子這話裏的意思有些耐人尋味,甯王又不是沒回來過,可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讓人先自己兒子先去看看。承恩候眼皮直跳,隻是這會兒夫人在旁,他也不想問太多,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就你一個人去?”tqR1
楚荀川聳了聳肩,“那是當然,誰讓我跟甯王那是穿一條褲衩的。”
見他說話又吊兒郎當起來,張氏拍了他一下,“又犯渾,看來還真得早些給你娶個媳婦兒,好生管教管教你。”
楚荀川沉默了一會兒,他擡起頭,看着張氏說道:“娘做主就成。”
張氏一驚,還以爲聽岔了,忙道:“當真讓娘做主?”
楚荀川皺了皺眉,“是是是,你兒子準備娶妻了。”
張氏笑得那臉就跟一朵花兒似的,這幾年裏,這還是兒子第一次主動說起要娶妻,沒有再用甯王都未娶親來當擋箭牌。
楚荀川又道:“娘看着辦吧,你就我一個兒子,可得找個溫柔大方的姑娘,别動不動就哭,煩人。”
對對來的妻子,他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誰能真的找個自己中意的姑娘?再者說着,女孩兒們都養在深閨,尋常又見不着,誰知道是個什麽性格。他是對妻子沒什麽想法,隻要她溫柔大方,不成天陰着臉,想東想西就成了。
“行,娘定給你好好相看相看。”
吃了兩碗粥,楚荀川拿了帕子擦了嘴,說道:“我吃好了,爹,娘,那我就先走了。”
承恩候嗯了一聲,張氏朝他揮了揮手,“那你快去,早點回來。”
楚荀川剛從主院裏出來,便被人叫住,“大哥……”
聽見聲音,楚荀川臉上難得的起了發自内心的笑,“楚楚,你怎麽來了?”
楚淑媛淺淺一笑,嘴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前些日子,給母親做了一雙鞋子。”
楚荀川笑道:“給哥哥做了東西沒?”
楚淑媛眨了眨眼睛,“嗯,我給哥哥做了件披風,等晚些時候再給哥哥送去。”
楚荀川笑了笑,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妹妹,他點了點頭,說道:“快進屋去,别凍着了。爹和娘都在呢,大哥先走了,晚上回來給你帶你廖記的香酥乳鴿。”
楚荀川說完,邁開大步頭也不回的往院外走去。楚淑媛立在門邊看着他,随即笑着邁步進去。
張氏還沒從兒子答應娶妻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便看見嬌俏的女兒進來了,她笑着,忙讓她快過來,承恩候看見愛女,臉上也帶着寵溺的笑,可比面對楚荀川的時候和睦多了。
“楚楚來了,可吃過了?”張氏問道。
楚淑媛點了點頭,“女兒來時吃了幾塊糕點。”
張氏笑着又讓人添了碗筷,親自給楚淑媛盛了半碗百合蓮子粥,楚淑媛看着她娘問道:“娘,剛才我看見哥哥了。”
“你哥去甯王府了。甯王要回來了。”張氏随口說道。
甯王,他要回來了?楚淑媛隻覺得心跳得有些厲害,她曾見過他一面,那樣的英武不凡,跟哥哥是完全不一樣。
楚淑媛笑了笑,“甯王要回來了?外面的傳言倒是真的了。”
承恩候擱下筷子,抹了嘴道:“你們娘倆吃,我去趟書房。”
張氏拉着楚淑媛的手,看着女兒手指尖上的紅印子,說道:“你這孩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府上又不是沒有繡娘,你這麽漂亮的手,可别傷着了。”
“娘,繡娘做的,哪有女兒做的貼心。我仔細着呢,不會讓自己傷着的。再說了,我喜歡做這些。”
女兒長得如花似玉,性子溫柔如水,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有這樣一個品貌端莊,又樣樣出彩的女兒,張氏心裏頗有幾分得意。她拉着女兒的手,由衷的感歎道:“眼見着你從那麽小小的一個,長到如今這麽大了,以後也不知哪個混小子有福氣。”
說着,言語間難免帶着一抹惆怅,女兒楚淑媛也已經十八歲了,這兩年她和夫君也在替她相看,卻都沒挑到合适的。好在如今燕京裏都流行晚婚,越是出生豪門的貴女,越不會早嫁。
隻是,也是時候給她選婿了。張氏皺着眉,腦子裏閃過幾個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