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了皺眉,顧玲珑很快甩開思緒,她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弄清楚這一切事情的前因後果,她的目标,是要阻止隐在暗處設下生死陣的敵人,而這個人,現在看來,和神廟定然有着極其密切的關系。
她弓着身子,像一隻狡猾的貓,偷偷潛伏在窗戶邊,透過裏頭的燈光,她想要看得更确切一些。芙雅口口聲聲把白簡秋當做珈藍,難道這個珈藍當真和白簡秋長得那麽相像?
顧玲珑偷偷摸摸爬到窗戶前,感覺自己現在和偷窺狂沒什麽兩樣,她其實想要進去,可在芙雅的記憶中,他們根本就沒見過面,那她要是進去了,該怎麽說?難道直截了當的問他,你要不要娶我?
這念頭一起,顧玲珑就忍不住腦門直抽抽,什麽男女情愛的,關她屁事兒,她還是不要做這樣愚蠢的傻事兒了。
“喵,喵……”突然響起了一陣貓叫聲,顧玲珑看着那隻正在靠近她的黑貓,忍不住滿頭黑線。
伏案疾書的人,聽見貓叫聲之後,便停住了筆。
他扭頭朝窗外看去,那神情恍如佛龛之上高高在上的神靈。
顧玲珑當場愣在了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像,真的是像。那眉眼,那神态,當真是和白簡秋一模一樣。
“喵……”黑貓靠近她,她身體本就是半跪着,這會兒木呆呆的,那黑貓墊起腳尖,伸出舌頭舔她的臉。
顧玲珑回過神,頓時有些慌亂,她被人當場抓了個正着。
“嘿……嗨,晚上好。”她不自在的同他招了招手打了聲招呼。
男人淡漠的目光在她臉上盯着看了一會兒,又看向她旁邊的黑貓,顧玲珑一手将黑貓的頭按住,不讓它在搗亂,她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尋思着該怎麽解釋。
他不認識她,她同樣不認識他。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顧玲珑以爲他不會搭理自己,沒想到他竟然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同白簡秋更像,這兩個人,若不是身處的時間空間不對,顧玲珑都想說這兩位要不是同一個人,那絕對就是雙胞胎了!
顧玲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迷路了,這就走,這就走。”
她說着,身子卻沒動。
珈藍好看的眉毛動了動,顯然對這個女人的說辭表示疑惑。
“珈藍,你在和誰說話。\"屋裏突然響起一陣溫柔的女聲,緊接着門被推開了。
顧玲珑立刻蹲下,整個人緊緊貼着窗戶下的牆壁,大氣都不敢出。
聽聲音,是一個年輕女人。
“沒有誰,一隻貓。”珈藍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麽情緒。
顧玲珑将黑貓輕輕一拍,黑貓忙跑了出去,嘴裏發出喵喵的叫喚聲。
年輕女人走了過來,顧玲珑緊張得不得了,她緊緊貼着窗沿下,縮成一團,耳邊,聽見那個女人的笑聲,“珈藍你真是讨人喜歡,連貓都喜歡跑你這裏來。”
珈藍眉心皺了皺,說道:“夜深了,聖女請回吧。我還得抄寫經文。”
很不客氣的逐客令,那聖女笑了笑,渾然不在意,說道:“嗯,我也是剛好路過這兒,聽見你在說話,還以爲你這裏有客人,就進來看看。既然沒什麽事兒,那我就回去了。”
顧玲珑屏住呼吸聆聽着,不多時,聽見那女人遠去的腳步聲。又等了約莫一個呼吸間的功夫,顧玲珑從窗沿下爬出來,她擡頭往裏面看,屋子裏隻剩下珈藍。
顧玲珑看着他,帶着一絲小心謹慎,問道:“你,就是珈藍祭司?”
那伏案的男人擡頭,皺了皺眉,“你還沒走?”
顧玲珑面色微囧,“就走,就走!你真的是珈藍?”
男人嗯了一聲,又低下頭抄寫經文。
顧玲珑蹲在窗外,神色複雜的看着他,原來他真的是珈藍。她沒再說話,卻也沒離開。一直到珈藍将整本經文都抄寫完畢之後,他往窗戶邊看過來,看見那年輕的女子還沒走,他合上經文,說道:“你該走了。”
遙遠的天際,已經隐隐有一抹紅霞,她竟然守着這個人一晚上,顧玲珑抿了抿嘴,看着他點了點頭,轉身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珈藍走到窗邊,那女子已經從二樓爬了下去,弓着身子,在房頂奔跑着,就像那隻貓一樣。等到那女子的身影已經不在,珈藍這才關上了窗戶。
——
顧玲珑回到院子的時候,并沒有被人發現不妥。她松了口氣,忙跑回房間,月牙這一晚上,心尖尖都在顫抖,此刻看見公主回來,她就哭了,“公主,公主,你終于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顧玲珑忙捂住她的嘴巴,“噓……小聲點,别被人聽見了。”
月牙猛點頭,顧玲珑放開她,看見她臉色煞白,想來晚上是被她吓得不輕,拍了拍她的臉蛋,顧玲珑說道:“好了,今天你不用去宮門守着了。”
月牙雙眼一亮,看着公主臉上帶着笑,她問道:“公主,你見到珈藍祭司了嗎?”
顧玲珑嗯了一聲,“我看見他了。”
月牙臉上是一臉崇拜之色,“公主,公主,聽說珈藍祭司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是不是啊?”
顧玲珑笑了起來,由衷的贊歎道:“他是很漂亮。”
不管是珈藍,還是白簡秋,都是很漂亮的男人。
“好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早膳我就不吃了,不用叫我。”顧玲珑揮了揮手,回房睡覺。
——
第二天晚上,顧玲珑又從爬牆出去,她再次來到了那間房的窗戶前,屋子裏,他仍然在,和昨晚是一模一樣的姿勢,顧玲珑一手扒拉着窗戶,一邊說道:“珈藍,你在抄寫什麽?”
珈藍擡起頭,看見昨天那個姑娘又出現了,他眉目間漾出一抹淺淺的痕迹,說道:“你怎麽又來了?”
顧玲珑眨了眨眼睛,“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珈藍停下筆,看着她,認真的說道:“姑娘,被人發現你夜闖神廟,你會沒命的。”
私闖神廟,是大罪。
顧玲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放心,我很小心的,不會被人發現。你寫你的,我不打擾你。\"
珈藍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姑娘……”
顧玲珑手一探,昨晚上那隻黑貓來到她身邊,喵喵叫着撲在她懷裏,很是親昵。
她隻是站在窗外,并沒進屋,珈藍倒是不好直接轟走她。
他寫他的,她就在旁邊守着,兩人也沒多餘的話。
一天,兩天,整整小半個月,顧玲珑每天晚上都來,珈藍最開始還會試圖勸走她,後來見她如此堅持,而她也沒有吵鬧他,那一人一貓,隻是安靜的呆在外邊,珈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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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聽說最近會有貴客來。”月牙跑顧玲珑身邊,見芙雅公主興趣缺缺的樣子,繼續說道:“公主,月牙聽說,來的人還是一國王子呢,這次是來求親的。”tqR1
顧玲珑一手撐着下巴,手裏拿着卷羊皮卷,這當然是在珈藍那裏順來的。
這裏的文字,就像是符号一樣,她根本看不懂,屬于拉丁字母一類的文字,連蒙都蒙不了。羊皮卷上的字母寫得很規整,這是他寫的,她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拿了一張回來,也不知道他後來發現了沒有。
她已經有兩天沒有去神廟了,一方面是去了這麽多天,卻一點進展都沒有,另一方面,王城最近守衛森嚴,她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喵,喵……”那隻黑貓圍着她轉,顧玲珑回來時,它也跟着一起來了。雖是不受寵的公主不過在多養一隻貓,其實也沒什麽。
顧玲珑歎了口氣,将那羊皮卷卷好,塞到黑貓嘴裏,摸着它的腦袋,說道:“悄悄還回去。”
——
那姑娘,已經連着兩天沒來了,珈藍抿了抿嘴,竟然覺得這房間裏有些空蕩蕩的。
搖了搖頭,珈藍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走到屋子裏,看見案桌上放着一卷羊皮卷,桌子旁邊還有幾個梅花樣的腳印,他拿起羊皮卷,打開,上面是他的手迹,是他抄寫的經文,這一頁他找來找去都沒找着,還以爲自己沒抄,便又多抄寫了一遍,沒想到,卻是被人拿走了。
羊皮卷的邊緣,還有一個模糊的手印,像是沾在手上的胭脂,不小心抹在了上面。
珈藍将羊皮卷卷了起來,打開抽屜,神色平靜的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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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藍,過來。”神廟中的大祭司站在高位上,朝他伸了伸手。
珈藍走到他身邊站定,恭敬的躬身,“大祭司。”
“珈藍,國王這次準備和西羅王聯姻,想要通過聯姻,借西羅王的兵力,對抗神廟。”大祭司穿着白袍,手裏拿着一柄權杖,他老邁的褶子臉上,雙眼閃着寒光。
神廟和王族的鬥争,已經延續了快百年了,這幾年,形勢越發的劍拔弩張,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再繼續下去。
珈藍半低着頭,恭敬的說道:“珈藍,願意做任何事情。”
“珈藍,我的孩子,你是神廟養大的,這一生都要爲神廟奉獻。我對你期望甚高,等我百年之後,這大祭司的位置,我就交給你,你一定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珈藍。神廟的未來,就靠你了。”大祭司的聲音高高在上,對珈藍,他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