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鵬,找人打聽打聽,看看這個雅到底是什麽來路!”顧玲珑揉了揉眉心,若是白簡秋不能恢複,他們此行不是白來了!
幾人很快就打聽到了村長的住處,村長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用一個大大的竹筒抽着水煙,聽明幾人的來意後,他道:“雅啊,是我們村裏的遺孤。她還很小的時候,她爹娘就死了,後來她阿嬷養了她一段時間,也死了。我跟你們說,雅那孩子可有些邪門,你們可千萬别去招惹她。”
顧玲珑抿了抿嘴,問道:“老伯,你可知道她救回來的那個男人?我們這次專門南下找他,花了好長時間都沒找着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根本就記不得自己的一切。”
村長呵呵笑了笑,說道:“前頭,雅那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兒撿了個男人回來,當時大家夥兒可都看見了,那男人受了傷,昏迷不醒。但生得很好看,老朽活了這麽大的歲數,可是從來沒看見過那樣好看的男人。大夥兒都說,雅那孩子,莫不是眼見着成年了還未出嫁,就撿了個男人回來當丈夫。”
顧玲珑幾乎是一口銀牙咬碎,丈夫?我呸!她可是真敢想。
“村長,後來呢?她家裏可出現過什麽不正常的事情?”顧玲珑問道。
村長搖了搖頭,“這就不清楚了,她家本就住得比較偏,自從她爹娘爺奶死後,那姑娘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成日裏陰沉着臉,大夥兒都不愛去她家裏了。”
“那雅,她家以前怎麽樣?”
村長一張老邁的褶子臉陷入沉思,過了片刻,他道:“她爹,很是厲害。咱們這地方,以前也挺不太平的。雅她爹,是一名蠱師。聽說曾經還差點就去了王都,隻是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沒說這消息了。雅兒她娘,就是咱們村裏的姑娘,當年那男人來到這裏,後來做了娶了媳婦生了雅。當初一家子的日子過得也挺和美的。”
村長看向幾人,道:“幾位,再有其他的事情,老朽就不是很明白了。隻是看幾位遠道而來,還是務必要提一句,雅那孩子,戾氣重,你們可得小心了。”
拜别了村長,幾人卻并沒有離開,顧玲珑将有限的資訊整合起來,雅那姑娘,父母去世的早,最重要的是,她爹是一名蠱師。這片地方,平靜下來也沒多久,當初也和其他地方一樣,充斥着殺戮和戰争。部落之中,若是有蠱師存在,那戰事兒就有很大的可能獲勝。
顧玲珑皺着眉,看向管輕寒,問道:“你說,那姑娘,會不會也是一名蠱師?”
這完全有可能!蠱蟲之中,能力千變萬化,保不齊其中就有一種可以讓人忘記前塵往事的蠱。顧玲珑說着,想着自己手裏還有師父所贈的師公的手劄,她恨不得趕緊回去詳細查詢。
管輕寒道:“她若是名蠱師,可你同樣也是一名蠱師。”
顧玲珑道:“我得趕緊看看。咱們快找個地方住下來,我看就住在村裏,不能離他們太遠。”
若白簡秋當真是中了蠱,顧玲珑一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養蠱之術是爲了拯救蒼生同時也是爲了自保,可不是讓這些人爲了一己私利去謀害别人!
——
顧玲珑甚至連飯都不想吃,便急急忙忙查起資料來。隻是那羊皮卷上的文字實在是有些拗口,顧玲珑雖然現在認字沒有問題,可一些字句的斷句和理解能力,她就差了不少。趕緊将管輕寒拉着一起,兩人花了大半宿的時間才将那厚厚的一紮養蠱手劄給翻完了。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顧玲珑隻覺得渾身都酸疼得厲害,但她心裏卻很高興,至少,在師公的手劄裏,是有幾種蠱蟲擁有将人的記憶慢慢蠶食的能力。隻是這絕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中蠱的人初時根本就發現不了,還隻當自己精神不濟,漸漸忘記一些事兒,随着重蠱的加深,甚至慢慢會遺忘自己。
算起來,離白簡秋失蹤也差不多半年時間,他應該是去過王都,否者王都不會如此戒備森嚴。但尉遲天雄當初沒有抓到他而已,隻是不知他爲何流落到了這個地方,又被那個女孩兒撿到。
顧玲珑覺得頭疼得緊,她揉了揉太陽穴,不管那女孩兒是出于什麽目的給他身體裏種下蠱,都不可原諒!
将裝有金蟬的盒子打開,顧玲珑又将自己指尖咬破,滴了兩滴鮮血進去,又再合上盒子。如今她身邊隻有這隻小東西,必須得小心謹慎。
這片地方,雖然比起大燕落後很多,但這裏毒蟲蛇蟻可多了,簡直就是天然的蠱蟲來源地。
顧玲珑揉了揉眉心,夜色還未過去,外頭漆黑一片。顧玲珑看了一眼,發現管輕寒在旁邊捧着另外一本羊皮卷讀得很是認真。
“你就不累嗎?”顧玲珑問道。
管輕寒嗯了一聲,“還好,你若是累了,先休息一會兒。”
他手裏的羊皮卷上,記載的是那位澹台先輩的事情,裏頭将他的控獸能力一一詳細描述了,甚至還批注了一些心得體會。比起顧玲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這本手劄确實很适合她。
但管輕寒卻并沒有将目光投入那些能力之上,手劄最後篇章中,記載了一些澹台家族的事情。其中還有一則故事,說是幾千年前,澹台氏奉命來到這裏降服魔頭,他們折損了幾名澹台氏的老祖,才将那魔頭封印在地底之下,還這世間太平。
魔氣起,魔出世,将生靈塗炭。tqR1
管輕寒默默用巧勁兒将最後的關于魔的記錄偷偷撕先來存好。
顧玲珑并沒注意到他這邊的小動作,反而思考着,眼見着馬上天就要亮了,如今知道那姑娘有些不妥,她不得不在心中設下防備。
将羊皮卷合上,顧玲珑看着管輕寒,說道:“我出去一下,你在家照看小石頭。”
她說着,衣裳外頭披了一件袍子。
“你去哪兒?”管輕寒看她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我出去轉轉。”她回應道。
穿戴好之後,顧玲珑還在頭頂上帶了一頂帽子,手裏拿着一個大大的鐵罐子。
挑了挑眉,管輕寒問道:“你要去捉蟲子。”
顧玲珑嗯了一聲,看了他一眼,“你就不用去了,我自己行的。”
這男人,雖然現在接受了她作爲養蠱師的身份,但他對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還是有些抵觸。
好在她先前就有這樣的打算,既然都已經來到了這裏,若是不幹點什麽,實在是白來南疆一趟。師父雖說将金蟬給了她,但每一個蠱師,都希望自己手裏也能出一隻極品蠱吧。
顧玲珑壓低頭上的帽檐,趁着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走了出去。
管輕寒目送她離開,笑了笑,這女人,如今是越發把自己當成一名真正的蠱師了。
他抿了抿嘴,将手裏的那塊手劄攤開在手心,上面記錄着當初的那隻魔,管輕寒敲了敲桌子,他的手來回變換着,一會兒是人的手,一會兒是那像怪物的手。
魔氣,紅眸,尖厲的指甲,黑硬的鱗片,嗜血……
每一個,似乎都跟他現在的情況很相似。
那日那條蛟蛇,被變身後的他直接給吞肉喝血了。
他,到底是誰?
——
夜裏很安靜,顧玲珑出現在一大片墳頭中,周圍響起了了陣陣蟲鳴聲。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一股寒涼。
顧玲珑從懷裏摸出一包藥粉,圍着墳頭四處灑了一路,最後将那鐵罐子放在正中央,她自己走到一處沒有灑藥粉的地方等候着。
約莫過了一個呼吸間的功夫,地上的蟲子們沿着藥粉快速爬着,不多時紛紛湧進入了罐子裏。
顧玲珑擡頭仰望着天空,心裏有幾分沉重。
蟲子們啃咬撕扯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很是清脆。
突然,顧玲珑耳朵尖一動,她急忙回到罐子的地方,合上蓋子,連忙找了一棵高大的樹木做掩護,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不多時,她的視線裏多了一個人影。個子不高,很瘦小,穿着一件鬥篷,看不出面容。
顧玲珑渾身一震,即便對方掩飾得再好,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應該就是今天他們見過的雅。
顧玲珑屏住呼吸,仔細看着她。
一個姑娘家,半夜出現在這片墳頭,本身就有些詭異!即便是村落裏男人,一般人恐怕也沒這膽子半夜敢往墳地裏鑽。
顧玲珑眯着眼睛,看着她走到一處空地,從她手裏的提籃中拿出了香燭錢紙等物,在墳頭前的擺台前點上放好。她的聲音明明很清脆,可聽在人的耳朵裏,卻又很是陰沉沙啞。
顧玲珑聽不懂對方到底是在念什麽,聽着好像是在吟唱什麽一樣。
等她吟唱完,顧玲珑親眼看見那冒起了一股氣兒,一座墳墓突兀的升起,周圍的溫度似乎又降低了不少,那一股氣兒散去後,雅整個人走進了墳墓之中。
過了片刻,她又重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