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輕寒癡迷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她防備心很重,他平日裏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怕她生氣,難得看見她如此安靜的模樣,這是不是表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在漸漸回暖了?管輕寒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不管嘴巴裏說得有多堅決,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外冷心熱的女人。
就那樣看着她,一直到她從他懷裏醒過來,她睜開眼的那一霎那,臉上帶着幾分慵懶,眼裏像是彌漫着水霧,那樣子有些呆,卻讓他心尖劇顫,他從未見過她這般迷蒙的表情,猶如一頭迷路的幼獸。
強忍着喉嚨間的癢痛,他沒有叫她,她很快便看清楚他,神色一轉,很快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平靜,管輕寒朝她笑了笑,以爲她會生氣,然她這次隻是很冷靜的從他懷裏起來,沒有任何言語。
管輕寒看着她起床穿衣梳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想要把她一丁點兒的變化都記在心底。他又忍不住将現在的她和幾年前的那個她比較,那時候她也是這樣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若不是當初發生那件事,他們之間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可能。這個女人,一直在極力排斥對周圍的人放入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她不願牽扯,可惜遇見了他。現在還有個小石頭,他們之間,他不願放手,又豈會讓她脫身。
管輕寒一直盯着她看,那目光溫柔缱绻,她的一舉一動都倒影在他那雙眼眸中,顧玲珑實在是憋不住了,皺着眉道:“你今天沒生病吧?”
從大清早睜開眼開始到現在上了馬車,這個男人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管輕寒在外人面前一直都能冷漠,眼裏根本不會有别人,面對她的時候,雖然有時候會像個無賴一樣,可那樣至少她還比較熟悉,突然間他露出這樣露骨的眷戀,她就有些HOLD不住了。
小石頭一聽,忙到管輕寒身邊,“爹,爹你怎麽了?爹爹你生病了嗎?是不是你昨天喝太多酒了,娘說喝酒傷身,爹你以後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娘很不喜歡你喝酒的。”
小石頭一本正經的說道,一邊去推他的手。
管輕寒咧了咧嘴,道:“爹沒事兒,就是手臂酸的很,你别按。”
小石頭滿臉驚奇,問道:“爹,你的手怎麽了?受傷了嗎?”
管輕寒别有深意的瞧了顧玲珑一眼,“爹沒事兒,就是昨晚手被壓了一晚上,有些酸痛而已。”
顧玲珑隻覺得面孔微微有些發熱,她今早醒來,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他懷裏,那一刻她的心裏是極其慌亂的,爲了掩飾自己内心的忐忑,她故作鎮定的從他懷裏爬起來,當做什麽都沒發現,好在那人也沒在此事兒上過多糾纏。
對上他有些調侃的笑,顧玲珑微微撇開頭,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小石頭嘟着嘴道,“爹,要不我跟你揉一揉吧,揉一揉就不疼了。”
小石頭那雙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那眼裏是真真切切的流露着關心,管輕寒突然就想起早上那雙迷蒙的眼,他道:“我沒事兒,你勁兒小,揉也沒力氣。”
小石頭有些懊惱,突然他道:“我知道了!娘,娘你快過來啊,你來給爹揉揉,爹爹他手疼。”
管輕寒原本隻是不想讓兒子累着,沒想到他兒子腦袋瓜這麽靈光,一下子就想到了個解決對策,還是那麽貼和他心意的法子,管輕寒臉上帶着笑,這崽子,不愧是他的種。
顧玲珑隻覺得腦子哐當了一聲,她看着小石頭,深深地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無力感,這些年她又當爹又當媽的将孩子拉扯大,哪知道親爹找上門,才用了多長的功夫,就把小石頭給哄得死死的,她這個辛苦了幾年當娘的,竟然比不過那個男人!隻聽過着世上有坑爹的,合着她兒子卻是專坑娘來着!
小石頭見她娘沒動,急道:“娘啊,你快點來看爹爹啊,爹爹他手痛痛,也不知道誰把爹爹的手壓了一晚上。”
顧玲珑幾乎是黑着臉走過來,對上管輕寒笑眯眯的眼睛,那男人活脫脫就是個大尾巴狼!她心裏來氣兒,粗魯的一把擡起他的手,絲毫不溫柔憐惜,管輕寒呲牙咧嘴起來。
小石頭道:“娘,你輕點,爹爹都疼了。”
顧玲珑瞪了兒子一眼,要不是看見這孩子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她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她兒子了!顧玲珑道:“走開些,别擋在這裏。”
管輕寒道:“兒子,你去那邊坐,你娘要給爹爹治病。”
顧玲珑惡狠狠的瞪着他,管輕寒笑着應對,哪怕知道她生氣,在自己身上一陣亂掐,也抵擋不住他的好心情。
——tqR1
馬車緩緩而行,他們此行,是直奔王都。
這裏分明都已經有了王都,怎麽這兒權利最高的人卻不直接封王呢,顧玲珑有些不解。管輕寒卻道,不是他們不願意稱王,成立國家,這個地方雖然部族多,但土地并不大,若是稱帝封國,隻怕早就已經被滅了。正是因爲他們不成立國家,即便再被人讨厭,其他國家也不會爲此跟他們打仗,免得自降身份。
王都還在南邊,這地方除了比鄰大燕,周圍還有幾個小國,相互之間也是摩擦不斷。自從尉遲天雄上台之後,已經廢棄了當年慕容氏留下的很多準則,當初慕容氏在時,雖是土司,但各部族的事情,慕容氏并不會插手,而是讓他們自己解決,隻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比如部族與部族之間産生矛盾,慕容氏才會出面調解。和其他國家發生摩擦時,慕容氏會集結起所有的部族,說服他們放下恩怨,一緻對外。
如今尉遲天雄上台之後,對以前的行爲準則很是不滿,他想要效仿大燕,真正稱帝。當年慕容氏被滅,成了尉遲天雄心裏的一根刺,他怕曆史會重演,這些年來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勢力,一些不聽他話的部族,尉遲天雄便會想諸多的法子打壓他們,或暗地裏指派其他強大的部族将其吞并,或者将他們趕到更偏僻的地方,占領他們的家園。
顧玲珑聽着管輕寒講訴着這裏的事情,聽得咂舌不已,她問道:“這麽說來,難道土司隻是個好聽的名号?”
管輕寒搖頭,“慕容氏隻是這衆多部族中的一支,當年慕容氏的祖先試圖将所有部族統一起來,成立一個真正的國家,但這個地方部族太多,很難管理,後來慕容氏的先祖聯合其他部族首領商議之後,才定下了土司這個職位,看着好像跟大燕國的皇帝一樣的位置,其實不然,土司隻是一個敬稱而已。慕容氏先祖也因此被推舉出來成了土司,此後曆任土司都是慕容氏的後代。尉遲天雄當年隻是一個小部族裏不受寵的庶子,根本就沒有繼承權,因爲和慕容氏一位公子處得好,後來做了慕容氏一族的将軍,卻沒想到是引狼入室,尉遲天雄最後将慕容氏全部殺害,自己坐上了土司的位置。”
顧玲珑聽得心驚肉跳,這不就是農夫與蛇的故事?這個尉遲天雄,不感恩别人對他的幫助也就罷了,最後竟然倒戈相向,将自己的恩人全數殺害。
皺了皺眉,顧玲珑道:“有些人,就是貪得無厭。老話說得好,升米恩鬥米仇,給他的東西剛好夠他活命,他必然感激淋涕,可若是給了他太多東西,他就會心生怨念,覺得所有人都對不起他,給過他幫助的人,他反倒會扭曲的覺得對方是在羞辱他。越是對他好,越是讓他記恨在心。”
管輕寒笑了笑,道:“你這想法倒是新奇。”
顧玲珑翻了個白眼,“沒什麽新奇不新奇的,農夫與蛇的故事誰都知道。慕容氏就是那農夫,尉遲天雄就是那條毒蛇。我來給你講講農夫與蛇的故事,從前,有一個農夫……”
很簡單的一個故事,裏面折射出的哲理卻發人深省,管輕寒看着顧玲珑,道:“玲珑,你這腦袋瓜裏到底還裝着些什麽秘密?那些畫本,那些故事,我可從未聽過。”
顧玲珑咧了咧嘴,看向管輕寒,道:“隻許你有秘密,就不許我也有秘密嗎?”
管輕寒揚了揚眉,道:“好吧,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希望以後,你也會把你的秘密告訴我。”
告訴他?說自己是接屍還魂?顧玲珑笑了笑,她的來曆,還是算了吧。
顧玲珑看着管輕寒,道:“那麽你呢,你身上的秘密,你打算怎麽解開?”
管輕寒笑了起來,他眼裏閃過璀璨的光輝,整個人陡然間升起一股極強的氣場,他張狂的道:“玲珑,你可願随我一起,探尋這段路途?這其中可能會經曆很多磨難,甚至會讓你處在風口浪尖,你可願意?願意陪着我,走向最高處,俯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