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玲珑抿了抿嘴,看着管輕寒,說道:“小石頭一直跟在我身邊,你說送他離開就送他離開?你讓我在仔細想一想。”
管輕寒搖了搖頭,笑道:“玲珑,我并不是要逼你。我隻是告訴你,此行危險,帶着小石頭定然有諸多不便。得爲他的安全考慮。”
顧玲珑雖然明白他說的是正确的,但作爲母親,心裏卻又真的放心不下。更何況那孩子從未離開過她身邊,他走了,她定然是會思念的。
顧玲珑一時間心裏猶豫不決,看了管輕寒一眼,“你就讓我再考慮考慮,橫豎明兒才走,還有些時間。就算要送他走,我總得安排安排。”
管輕寒點了點頭,“那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鄭大儒那兒看看。”
說着管輕寒沒有再多停留,直接去了鄭大儒的院子,看見甯王親自過來,鄭大儒也停止了授課。
小石頭看見他,臉上帶着一抹喜色,他看了師傅一眼,見師傅沒有看他,他又朝自己爹爹看了看,拍了拍尤力的手臂,說道:“尤力,那是我爹。\"
那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讓尤力咧了咧嘴,他這小主子,自從爹找上門來,成日裏在他面前說他爹有多厲害,還會飛檐走壁,以後他爹要教他輕功雲雲。尤力對這小主子已經有些無力招架了,娘告訴他,小主子的爹身份高貴,讓他以後一定要好好當差,不可懈怠,這些日子,他努力跟着師傅學武,上午還要陪着小主子來上課,每天是累得腳不沾地,回到家裏是倒頭就睡。
管輕寒和鄭大儒說了幾句,朝小石頭招了招手,小石頭跑到管輕寒身邊,摸了摸孩子的頭,管輕寒道:“鄭大儒,我看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我帶孩子先回去,您老今日也早些休息,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要啓程回京了。”
鄭榆原本來到宣城,最開始是想着好好住段時間玩樂一番,收徒弟隻是一時興起,哪知道卻發現這孩子長得像甯王,這後來發生的事情,到現在他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若是他當初沒有寫信回府,又或者甯王根本就沒來宣城,這娘倆隻怕是已經遭了大難了。小石頭是甯王的兒子,那女娃和甯王之間的牽扯,他這當外人的沒法說什麽,隻能歎口氣,希望這兩人日後回京能有個好結果。
小石頭被爹爹帶着離開,他一路上都笑着,牽着管輕寒的大手,說道:“爹爹,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管輕寒笑道:“爹爹接你回家,你娘在家裏念着你呢。”
小石頭哦了一聲,闆着臉道:“娘也真是的,我下了學定然會回去,這麽早來找我,師傅會不高興的。”
鄭大儒并未因爲小石頭是甯王的兒子而區别對待,以前怎麽樣,現在還是怎麽樣。鄭師傅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可是他很守時,最讨厭有人遲到,有一次,小石頭路上耽擱了,去了後卻遲到了,被鄭師傅闆着臉打了一手心,可疼了。
管輕寒笑道:“爹已經跟你師傅說了,不會生氣的。小石頭,若是讓你去京裏住,你願不願意?”
“京裏?”小石頭不解,“爹爹,我們又要搬家嗎?”
“能不搬家嗎?”小石頭仰着頭一臉祈求的看着他。
“京裏,有更大的院子,也有更多的人陪着你玩兒。爹爹住在京裏,你娘也會跟爹爹回去,難道你不願意跟爹爹和娘住在一起?”管輕寒徐徐善誘的問道。
小石頭糾結着雙眉,道:“爹爹,那尤媽媽和尤力尤芳也會去嗎?師傅呢?”
“尤媽媽他們都會去,你師傅本就是京中人氏,等他回去了,你還是可以做他弟子。”
小石頭心裏總算是滿意了,他想了想,繃着小臉,頗爲慎重的道:“那好吧,爹爹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中飯是在一起吃的,隻是顧玲珑心裏藏着事兒,神色頗有些恍惚,席間就隻是小石頭不時和管輕寒說話,顧玲珑卻根本就沒心思參與。
等到了晚上,顧玲珑已經拿定了主意,等到小石頭睡下,她才喊了尤媽媽進來,道:“尤娘子,明日我準備讓小石頭去京城,你也一路跟随,後面一段時間,就隻能拜托你多照顧他了。”
尤娘子有些躊躇,道:“姑娘不跟着一起走嗎?”
顧玲珑搖了搖頭,說道:“我還得去打探白大哥的消息,若白大哥平安,我這心裏才踏實。這些年,我欠他良多,當初若不是他,哪裏還有我和小石頭。右相既然連我都不放過,白大哥那裏恐怕也是兇多吉少。宣城這裏已經不安全,管輕寒的身份你也知道,如今他在宣城,我和他的關系隻怕是保不住了,前有狼後有虎的,若是你們再呆在這裏,我怕會出事兒。還不如像管輕寒說的,把他帶回京城,有楚世子鄭大儒看顧着,總比現在強。”
顧玲珑壓根兒就沒想到,自己不過發了回善心帶回來的老者,竟然是當世僅存的文豪大儒,算是全天下學子的偶像。鄭大儒既然和管輕寒認識,小石頭長得像他,豈不是早就被鄭大儒識破。顧玲珑不好意思去問鄭大儒,管輕寒卻承認了,說當初他來宣城,确實是收到了一封書信,說鄭大儒在宣城,拜托他來宣城看看。
顧玲珑想起最開始的時候鄭大儒曾經說要寫兩封家書回京,顧玲珑也沒放在心上,可哪裏想得到,對方來頭竟然那麽大,管輕寒是收到信件才過來的,即便當時沒有花神節上的變故,自己和他也終究會碰上。
顧玲珑有些無奈,誰能想到她都躲這麽遠了,竟然還能和他有些牽扯!
尤娘子皺着眉,也知道姑娘說的是對的,隻是這些年,他們都沒分開過,若是讓小石頭離開,也不知他願不願意。尤娘子道:“姑娘,那你此番去打聽白先生的消息,甯王可會陪你一起去?”
顧玲珑癟了癟嘴,“那人臉皮厚的跟城牆一樣,我懶得說他。”
這就是說甯王會跟着去了?尤娘子心裏松了口氣,姑娘雖然厲害,尋常男人都比不過,可單槍匹馬去找人,總是危險些,有甯王一路跟着,倒是不用擔心姑娘的安全。
尤娘子點了點頭,“那姑娘也早些休息,我帶小石頭下去。”
顧玲珑擺了擺手,看着已經睡着的小石頭,輕聲道:“今晚就讓他睡在這兒吧。”
——
第二天天蒙蒙亮,楚荀川按着先前說好的,提前備了馬車前來,劉尚書等人被他先一步打發回去。
鄭大儒的東西并不多,就是幾件換洗衣裳,在外加一些書冊,都是給小石頭準備的,這回要回京,還是一并帶着回去。
管輕寒也早早就過來了,楚荀川去找鄭大儒,他便去了顧玲珑的院子。
昨夜一夜都沒睡好,顧玲珑眼底還有些青黑,她抹了點粉,遮蓋住黑眼圈,管輕寒來的時候,她正癡癡的坐在床邊看着孩子,小石頭還睡着呢。
管輕寒看她精神不濟,道:“昨夜沒睡好?”
顧玲珑靜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抱他上車吧。”
管輕寒看了他一眼,“你不等他醒來跟他道個别?”
搖了搖頭,顧玲珑道:“趁他還未醒,趕緊抱着他上車吧。”
若是這孩子醒來,定然不會這麽輕易答應的。
管輕寒抿了抿嘴,沉默着上前将孩子抱在懷裏。屋外,尤娘子已經帶着兩個孩子,候在院子裏。管輕寒抱着小石頭站在院子裏,回頭朝顧玲珑的房間看了一眼,她沒出來,管輕寒歎了口氣,看着懷裏的孩子,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讓他們娘倆分開。
“走吧。”他對尤娘子說着,率先一步踏出顧玲珑的院子。
屋外,幹将和莫邪守在馬車兩旁,楚世子正在和鄭大儒說話,看見甯王出來,不由朝他看過來。管輕寒眉心微皺,朝楚荀川點了點頭。
楚荀川上去撩開簾子,管輕寒讓尤娘子先上車,便将孩子交付到她手裏,尤娘子抱着小石頭,眼裏淚光點點。
管輕寒定定的看了眼睡得安穩的孩子,過了片刻,他狠下心腸,将簾子放下,看向楚荀川,道:“荀川,一切就拜托你了!”
楚荀川點了點頭,道:“王爺放心,荀川定然不負所托!”
鄭大儒歎了口氣,也慎重的說道:“就是拼着我這把老骨頭,老夫也定然會護他周全,你安心去,事情辦完也早些回京。這孩子,可念着他娘了。”tqR1
從小就是由顧玲珑帶在身邊,管輕寒作爲生父,如今雖然被小石頭認可,但卻遠遠比不上顧玲珑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