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玲珑擰了擰眉,“王爺,夜深了。”
她喊他王爺,如此生疏的稱呼,他甯願她喊他的名字,也不喜歡聽見王爺這兩個字。這似乎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管輕寒抿了抿嘴,“我知道夜深了,你先睡,我等你睡着了在走。”
他說得铿锵有力,大有她不睡覺,他也不睡的架勢。顧玲珑這幾天都休息得比較早,她雖然有心跟他耗着,這會兒也架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一股濃濃的困意襲來。
他眸間含笑,朝她招手。
顧玲珑甩了甩頭,看見他還是坐那那兒,打了個哈欠,她道:“那我睡了。”
她跟他耗不起,也不想跟這厚臉皮比誰的定力更好。反正這床就這麽大,加上個喜歡滿床到處滾着睡的小石頭,她就不信了,他還能這麽厚臉皮的死賴在這裏了。
她說着走過來,不理他,自顧自的上了床,平躺着,閉上了眼睛。
他看着她,她閉上了眼睛,安安靜靜的,少了平日裏對他的橫眉冷對,冷淡疏離,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靠近了她。比起從前那張還略帶稚嫩的臉龐,現在的她,眉眼已經長開,算不上國色天香,但他就是覺得好看,就像是在他心裏描摹過無數次的樣子。
顧玲珑是真的困了,這幾日要随時集中精神應付管輕寒,本就受了傷,讓她身心疲憊,這會兒即便知道他在這裏,她也沒法理了,很快的,她的呼吸平穩了。
睡得還真是快,管輕寒笑了笑,原還以爲他在旁邊她會睡不着覺,哪知道人家壓根兒就沒把他看在眼裏。瞧了一眼小石頭,管輕寒歎了口氣,這孩子睡覺還是很不老實,他娘身上還有傷,若是不小心被他踢一腳,隻怕是受不住的。
他抿了抿嘴,站起來,輕手輕腳的将睡在靠内側的小石頭抱起來,随即又看了她一眼,她沒醒來,便小心的将小石頭抱出房間,去他自己的院子。
守夜的小丫頭被管輕寒叫起來,丫頭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睛,突然對上一雙冷酷的眼神,她吓了一跳,“王……王爺。”
管輕寒将小石頭抱在床上,吩咐道:“看好他。他怕熱,晚上要給他打扇。”
丫頭小雞啄米似得狂點頭,這可是王爺,要是幹不好這差事兒,隻怕明兒個自己腦袋都要搬家了。
安頓好小石頭,他走出院子,擡頭看着漆黑的天際,站了一會兒,過了片刻,他又朝顧玲珑的院子裏走去。
都是他孩子的娘了,他的女人,他幹嘛要委屈自己跑外頭睡去?
回到房間,顧玲珑并未驚醒,她睡覺的時候很規矩,可以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睡到天亮。
小心的将她往裏頭挪了挪,他躺在她身邊,淡紫色的蚊帳垂下,透過蠟燭的光,他盯着她的臉看了許久。床下,兩雙一大一小的鞋子并排着,輕輕一揮,蠟燭熄滅,屋子裏隻剩下一室寂靜。
管輕寒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顔,亮晶晶的眼睛在黑夜中猶如兩顆黑寶石。這麽多年了,他再次來到她身邊,又再次睡在了一張床上。
不管她怎麽否認,都不能否定他和她的關系,她想撇開,他卻不願意放手。
她既然還放不下,那就他來主動,總有一天,會讓她心甘情願重新接受他。tqR1
一夜好眠,顧玲珑原本以爲自己睡眠淺,又有管輕寒在旁邊,自己應該很容易驚醒才是,事實上,她昨晚子夜時分才睡,第二天一早直到外頭太陽高挂,她才醒來。
她睜開眼睛,瞧着外頭,她什麽時候睡在裏面了。小石頭呢,她立馬坐起身子,小石頭去哪兒了?
陽光已經照亮了屋子,顧玲珑朝外頭喊道:“尤娘子可在?”
尤娘子到現在腦子都還一團糟,想到今天早上過來,竟然在姑娘内室裏看見了男人,可把她吓了一跳,還以爲是遇見壞人了,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甯王殿下。
甯王穿好了衣裳,看見她進來,隻說了一句,“她昨晚沒睡好,讓她多睡會兒。”
尤娘子聽了哪裏還敢叫顧玲珑起來,立馬就退出房門。
看王爺那樣子,昨夜莫不是夜宿在姑娘房裏?這念頭一起,尤娘子臉上浮起了一抹喜意,既然都住在一起了,兩人豈不是關系已經回暖了。隻是姑娘身上還有傷,昨晚上……尤娘子強忍着心裏的懼意,道:“王爺,不是奴婢多嘴,姑娘身上還有傷,還不能伺候王爺。”
管輕寒雙眉一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尤娘子在他的目光下心尖都在打顫,又想着若是因爲自己的話得罪了王爺,讓兩個人的關系又僵了,豈不是罪過。
“王爺恕罪,奴婢隻是,隻是擔心姑娘的傷。”
管輕寒好一陣才理解她話裏的含義,淡淡的抿了抿嘴,嗯了一聲,什麽都沒說,便離開了顧府。尤娘子松了口氣,後來小石頭跑來院子,都被尤娘子給打發了。小石頭一臉懵懂的看着她,問她怎麽就不能進去看娘親,尤娘子面色讪讪,總不能跟他一個小孩兒解釋那啥吧,隻好說顧玲珑昨晚太累了,還要再睡會兒。
小石頭還是不懂,尤娘子才道:“你爹昨夜住在這兒。”
“爹爹?”小石頭一臉歡喜,“爹爹在嗎?我要去找爹爹。”
因着那日管輕寒抱着他在天空中飛飛,這孩子早已經丢開了什麽不要理他的念頭,如今已經被他爹給收服得服服帖帖,等到爹爹教他輕功,他肯定比尤力更厲害。
尤力如今跟着武師傅學武,已經能夠有闆有眼的打拳術了。可把小石頭給稀罕得不行,也想跟着學,可娘親現在生病了,他不敢提。
尤娘子笑道:“你爹已經走了,小石頭,時候不早了,你先去鄭師傅那裏好不好?”
小石頭面上有些失望,又問道:“尤媽媽,爹爹他昨晚爲什麽住在娘親房裏啊?”
尤媽媽隻覺得臉都紅了,期期艾艾的說不出口,最後道:“你爹和你娘是夫妻,當然是要睡在一起,要不怎麽會有你。”
小石頭越發疑惑了,怎麽爹爹和娘睡在一起,就有了他了!嘟嘟嘴,小石頭道:“爲什麽呢?睡在一起怎麽就有我呢?我明明在這兒啊。”
尤娘子結結巴巴的道:“許是打了一架,所以就有你了。”
小石頭皺着眉,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像孫悟空打妖精一樣,可是孫悟空打妖精,妖精不是死了嗎?”
尤娘子整個臉都黑了,不能再跟着孩子說這些了,他又不懂,趕緊催促道:“時候不早了,小石頭你趕緊去鄭師傅院子裏,要是等你娘知道你去遲了,可是要挨打的。”
小石頭癟了癟嘴,“去就去,明明是他們晚上妖精打架,怎麽就要打我了。”
尤娘子一臉郁悶,這都是個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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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娘子聽見喊聲,忙推門進去,一邊道:“姑娘,你醒了?”
她臉上帶着笑,顧玲珑瞧了她幾眼,總覺得她今天哪裏怪怪的,從床上下來,昨晚上睡得沉,倒是讓她有些腰酸背痛,她擡手錘了錘肩膀,一邊走到梳妝台前,道:“睡得太久,我是渾身都痛。”
尤娘子擠了帕子遞給她,顧玲珑拿起帕子洗了臉,拿起一塊西洋來的鏡子,左看右看,眼底竟然有黑眼圈,她癟了癟嘴,道:“以後還是得早睡,睡晚了精神不好。”
尤娘子聽了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朝她腰間看去,問道:“姑娘,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顧玲珑道:“這藥可是白大哥原來就配的,效果當然是好了,已經結痂了。再過幾日應該就徹底沒事兒了。”
說着拿起梳子梳頭,尤娘子躊躇的看着她,忍了又忍,才道:“姑娘,你現在是年輕。但這身子可是自個兒的,你還是得緊着自己的身子。”
顧玲珑笑道:“尤娘子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那傷口隻是瞧着吓人,其實就隻是皮外傷,沒傷到裏面的内髒,不然我哪還能這樣好好坐在這裏跟你說話。”
尤娘子見她還沒聽明白,隻好直言道:“姑娘,我也是過來人,知道這夫妻之間,小别勝新婚。但身體才是首要,别逞強。”
顧玲珑聽得有些傻眼,轉過頭來看着她,“尤娘子,你這話我怎麽聽不懂?”
尤娘子笑道:“姑娘,你也别裝了,今兒早上我來可是碰見甯王殿下了。知道你們和好了,我這心裏啊,是比誰都高興。隻是再怎麽樣,也得顧忌身體,可别因爲還年輕,就随便。”
顧玲珑整個人已經是帶愣住了,管輕寒昨夜睡在這裏?怎麽可能!
擰着眉,顧玲珑闆着臉道:“你當真是看見他在我房裏?”
“可不是,王爺臨走前還交代了,讓你多休息,不讓我吵鬧你,說你昨夜沒睡好。王爺也真是的,雖是體貼你,可昨晚也不能不顧念你的身體不是……”